“兩相比較下,孫兒反倒是寧愿拿出千萬石糧食去打賊,也不愿意拿幾千萬石糧食去防賊。”
“嗯”朱濟熺的話,顯然讓朱元璋更受用。
不管朱濟熺的話是為了獻媚,還是他自己分析出來的,可他終歸與自己的想法謀和。
朱元璋受用的語態,殿內眾人都能看出來。
朱高熾臉色猶豫,朱允炆波瀾不驚,朱濟熺喜眉梢,唯有李景隆高高掛起。
李景隆很清楚自家舅爺的想法,他從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哪怕遭遇了嶺北之敗,可此后他依舊發動了數次北征,這也代表著他的想法是消滅殘元,而非固守。
如果不是先太子薨逝,朝廷應該還會繼續不斷地大規模北征。
先太子的薨逝,讓這位老人家消停了幾年,可朱高煦那個異軍突起的少年人,讓這位老人家看到了北征可行的希望。
殘元是西遁不假,但打不了殘元,朝廷可以打兀良哈,還可以打關外女真。
以當下這位老人家三十一年洪武文治所積攢的家底,追逐殘元或許是一件賠錢的事情,但招撫女真,拿下漠東卻絕對是一件值得長期操作的事情。
思緒此處,李景隆不免想到了朱高煦。
饒是他也沒有想到,當初那個告訴他如何平倭的少年人,到了北邊之后依舊不消停,反而越打越大,讓朝廷所看到的希望也越來越大了。
正是看到了朱高煦在吉林城的所作所為,朱元璋才會想著在漠東諸軍屯墾。
換做以前,他肯定是不敢這么想的,因為他始終覺得時機不成熟。
可伴隨著兀良哈諸部經歷了兩次死傷慘重的打擊,他漸漸覺得這時機或許能被自己所掌握。
正因如此,他才會提高對吉林衛的行糧與月糧,將原本一萬三千軍戶那二十萬石左右的軍糧提高到五十四萬石的程度。
朱元璋當然不是因為個人感情而對吉林衛投入那么大,他要的是朱高煦繼續在吉林城屯墾熟田,直到吉林城可以承擔起供應哈剌溫山脈沿邊十余個千戶所的軍糧時,他便會出手將吉林城的一切給剝奪。
這么做,盡管有些對不起那小子,可朱元璋的第一身份是皇帝,其次才是他朱高煦的爺爺。
實在不行,日后找其它東西彌補他就是了。
心虛的摸了摸胡須,朱元璋漸漸想到了朱高煦得知自己吃虧后的表情。
當然,他這一切都是藏在心里,未曾與他人說過,哪怕是他信賴的郭英也沒有,所以朱允炆自然也不知道。
因為不知道,所以朱允炆只覺得自家爺爺在幫助朱高煦擴大勢力。
他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而朱元璋卻在這時開口將他喚醒,宣布了一些其它事情。
“江南的以鈔抵稅,仔細算來也斷斷續續弄了兩年”
朱元璋提起了以鈔抵稅的事情,這讓朱允炆心里莫名緊張。
對于他的緊張,朱元璋并不知道,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朕讓戶部清點了一下,兩年的夏秋賦稅,蘇松二府用二百余萬貫寶鈔抵過了近五百余萬石賦稅錢糧。”
“去年秋收以鈔抵稅后,天下諸省的寶鈔未見價格回漲,想來是已經到了極限。”
“因此,朕決意停下今年的以鈔抵稅,待秋收過后觀看時機,再酌情決定是否在明年繼續以鈔抵稅。”
以鈔抵稅,真正讓寶鈔價格回升的,不是朝廷回收的那二百余萬貫寶鈔,而是天下富戶從市面交換囤積的那些寶鈔。
經過三年兩次以鈔抵稅的刺激,許多富戶都已經囤積了不少寶鈔,而以鈔抵稅的范圍卻未曾擴大。
如此一來,市場自然不會有富戶愿意交換囤積寶鈔,寶鈔價格自然也就回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