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革帶已經換了五次,還要繼續嗎”
策馬來到劉真面前,劉昂艱難詢問,劉真也臉色難看。
他看了一眼天色,最后無奈搖頭“收兵休整,讓全軍埋鍋造飯。”
“是”劉昂也十分無奈,朝廷在洪武二十八年時對這金州城的加固中費了心力,可如今沒拿它來對付倭寇,反倒是拿來對付自己人了。
“鐺鐺鐺”
鳴金收兵的聲音傳來,明軍如潮水般退去,而金州城頭卻爆發了如雷鳴般的喝彩聲,仿佛在嘲笑明軍的無能。
“算算死傷了多少弟兄”
穩若泰山的崔均側頭詢問鄭峻,鄭峻也連忙帶人去詢問盤查。
半個時辰后,一份陣亡名冊交到了崔均的手上。
五十二個渤海兵卒和九十六個金州兵卒陣亡,這數量對比攻城的明軍,差距過于明顯,因此即便不知道明軍傷亡多少的崔均也松了一口氣。
“召他們的家人前來,撫恤田在城外我發不了,但撫恤的糧食必須當著諸位弟兄的面,發給這些為國捐軀將士的家屬”
崔均開口交代,鄭峻也頗為感動。
曾幾何時,若是他在當屯兵時,也能遇到如渤海這般講道理講公平的將領,他們又如何能過得那么苦。
鄭峻派人召來了那九十六個金州兵卒的家屬,有其父母,也有其妻兒。
他們哀嚎著,痛哭流涕,當著眾人的面,崔均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白色的麻布綁在頭上。
他上前帶人扶起這群傷心欲絕的家屬,對他們也對旁人承諾道
“二十石撫恤糧,二十畝賞田,三十畝撫恤田,如今我當著大家伙的面交給這群戰死弟兄的遺孀。”
“阿翁,在下知道伱們難過,戰死的弟兄也是我之親人,你們年長,而我年紀尚幼,若不嫌棄,我愿為戰死弟兄披麻戴孝,為他們燒足足夠的黃紙”
說罷,崔均當著城上城下上千人的面,跪下給戰死的那群弟兄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金州城的地面經過加固后,早已是三合土與碎石夯實的堅硬地面,因此崔均這三個用力的響頭,當場便將他的額頭磕得紅腫。
“不可啊”
家屬們本就指望崔均將承諾全部兌現,卻不想崔均不僅全部兌現,還愿意為他們的孩子、丈夫披麻戴孝。
崔均年輕,不過二十有一,而那群戰死的金州兵卒,大多都三四十歲,說是崔均的父輩也不為過。
瞧著崔均磕頭,他們不免就看向了自己的娃娃。
崔均并不比他們大幾歲,卻在此給他們的父親披麻戴孝。
見此情景,幾名家屬扶起崔均,崔均也對他們作揖,對四方城上城下的軍民作揖。
“均田之策不會更改,賞田撫恤田也不會占據金州田額。”
“今日我翻看了金州的魚鱗圖冊,這才發現金州衛有額田四十七萬二千四百余畝,而我金州軍民僅有四萬三千三百余口。”
“按理來說,這些田地均分下來,在場每名父老鄉親都有起碼十畝耕田,每家每戶起碼四五十畝耕田,辛苦勞動一年,能收獲三四十石糧食。”
“可我細細問過金州的弟兄們,爾等除了手中余田所獲得的五六石糧食,以及那軍戶的十二石軍餉外,居然再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