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失哈搖了搖頭,顯然有些失望,孫鋮也嘆氣道“是我考慮不周了,原本以為殿下可以隨意拿捏紀綱”
“殿下是可以,但沒必要。”亦失哈看著只懂得治理地方,卻不懂得廟堂勾心斗角的孫鋮,不免有些頭疼。
“你得清楚,廟堂之上不可能一家獨大,即便殿下厭惡江南,也不會將江南扶持的官員趕盡殺絕。”
“在那個位置上,最擔心的不是下面人亂成一鍋粥,而是沒人敢說真話。”
“你且說說,當下朝中新政派官員占據廟堂多少”
亦失哈詢問孫鋮,孫鋮卻明了道“約四成,所以您的意思是”
“其余六成中,大概有四成是抗拒新政推行的。”亦失哈答非所問
“這次江南推行新政,得先解決了他們,然后才能推行新政。”
“不過解決他們之后,他們留下的位置你也不能碰,那些位置都有人了。”
“我知道了。”孫鋮并不蠢笨,只是不善于勾心斗角。
“說說看。”亦失哈考校般詢問,孫鋮也道
“若是廟堂鐵板一塊,都是新政派的官員,那即便是真話,也會是假話。”
“算你還沒笨到死。”亦失哈松了一口氣,孫鋮也連忙作揖回禮。
在他作揖回禮時,亦失哈也邊說邊向外走著
“江南擁天下半數人口,雖然幾次遷移,但依舊占據四成半。”
“故此,江南必然會走出站在江南立場的官員,區別在于,當下要除去的,是那群不聽話,與朝廷政策對著干的官員。”
“待他們散場,再上來的,就是接受了新政思想,能幫朝廷干事,卻又與你們爭斗權力的江南官員。”
朱高煦和亦失哈說過,江左官員殺不盡,因為本來就殺不盡。
江西人口在紙面上都近千萬,實際人口更多。
除非江西沒有活人,不然始終都會有立場站在家鄉的官員,這是時代烙印,也是晚明為什么會結成鄉黨的原因之一。
哪怕在后世,舉薦也多以親朋好友與同鄉為主,一句鄉音就能拉近雙方不少關系。
這種烙印,直到后世都依然存在,更別提鄉土情結嚴重的這個時代了。
推廣官話,以及推進城市化,實際上就是消除鄉土情結的手段之一。
鄉土情結是把雙刃劍,對于國家而言,對抗外敵時他很好用,可一旦天下承平,它就會成為一種阻礙。
得了亦失哈的開導,孫鋮也明了了一切。
既然朝廷需要江南官員,那自然也需要新政官員。
江南官員代表的是江南發達地區,而新政官員則是代表北方和西南的貧苦地區。
金臺之上的那位需要聽到江南的聲音,也需要聽到其它貧苦地區的聲音。
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如此,至于整合一個新的黨派,那就對金臺之上那位很不友好了。
“亦大伴,你們聊什么呢”
忽的,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亦失哈與孫鋮抬頭看去,便見到了背著雙肩包的朱瞻壑正在好奇打量他們。
十二歲的朱瞻壑雖然沒能完美繼承朱高煦的勇武,但論起個頭與力氣卻要比同齡人高出許多。
五尺三寸169的身高放在他這個年紀,絕對屬于中學之中鶴立雞群的存在。
他長相偏朱高煦,比較堅毅,闊臉濃眉高鼻長目,英勇剛毅。
“殿下,我們在討論政務,今日是土曜日嗎”
亦失哈沒想到朱瞻壑會出現在這里,畢竟江寧中學實行住校制,只有土曜日下午才會打開校門,準許學生回家休息兩天,最后在月曜日戌時之前返回學校查寢。
金木水火土日月即七曜,也就是上課五天,放假兩天,與后世的星期制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