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死
走馬燈看罷。
余琛只感覺相當無語。
這酒家女的走馬燈里,有憤怒,有怨恨,有不甘,有她的一生,有她的情郎,有捕快林一,甚至有那壯碩的劊子手。
唯獨沒有太多江三魚的戲份。
那廚子誰啊
真不熟
對于她被砍頭的原因,酒家女也沒有絲毫自覺不是因為捕快林一,也不是因為那劊子手的快刀,而是因為她與那浪蕩子殺了人害了命
殺人,就應當償命才是
何況這被殺的,還是深愛她的丈夫
余琛來來回回翻看了幾遍酒家女的走馬燈,愣是沒有從中找到任何一點兒悔恨之意
望著那度人經里,黃泉河畔的鬼影,余琛不得不感嘆。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吶
這相當偏激的話,放在這酒家女身上,當真是無比貼切
思忖片刻后,余琛又看向那度人經上,此恨難消的遺愿。
說白了,酒家女的遺愿,就是要讓那捕快林一去死。
這事兒對余琛來說,不難。
先前下山探聽消息的時候,余琛遠遠見過這位睡夢神捕,天眼一望,是個練家子,但也僅此而已。
甚至未入先天,比不上那正青幫的老大謝青來得厲害。
倘若余琛真想殺他,只要挑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臉譜一戴,往吏目居一去,找到那捕快林一,扭斷脖子,飄然而去。
以他現在的身手,加上森羅鬼面掩蓋氣息,簡單得很。
盡管一個捕快的死,怕是會讓衙門震怒,可這和余琛一個看墳的罪戶有什么關系呢
總之,要做的話,輕而易舉,還難有人懷疑到他身上。
但問題的關鍵是,這件事兒,余琛偏偏還就不想辦。
除了余琛尚且未曾親手奪去人之性命以外。
還有一點,憑啥
酒家女謀害親夫,不知悔改。
人家捕快秉公辦事,又何錯之有
但度人經可不管你人間是非善惡,那煙熏灰字沉浮不定,仿佛在催促余琛,接下遺愿。
對此,少年陷入兩難境地。
是遵從酒家女遺愿,去殺了那捕快林一,還是遵照自個兒內心,棄之不顧。
前者,昧了良心。
后者,卻不知拒絕了遺愿后,會有什么不可預測的后果。
而以往,每當面臨選擇時,余琛兩世的經驗一般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但這一次,兩世的認知得出的結論,卻異常雷同。
這一世的經歷告訴他∶酒家女殺人償命,罪有應得,怪不得人。
上輩子的認知就更加直接這還配復仇配嗎配個幾把
于是,少年看墳人睜開眼。
看向那度人經,朝那金光氤氳的經卷,堅定搖頭。
“此愿喪天理,違人倫,不接。”
那一刻,煙熏灰字一陣涌動,煙消云散。
然后,那黃泉河畔的縫頭女鬼,尖嘯一聲后,帶著滿腔不甘與怨恨,消散于茫茫濃霧之間,不留一絲痕跡。
萬幸的是,這遺愿,余琛拒絕也就拒絕了,度人經卷也沒有什么懲罰之類的。
當然,那酒家女的九品遺愿的好處,自然也是沒了。
可余琛心頭,卻一陣通透,念頭通達,神清氣爽
在得了那度人經卷以后,余琛時常在想,究竟是他用度人經去完成那些死者的遺愿,還是度人經通過他去度化那些不散陰魂。
直到此刻,第一次拒絕了死者的遺愿以后,他與這度人經卷之間,方才分清主次。
他是主,經是次。
他借度人經,度化死者。
但若他不愿,亦可不度。
他是余琛,是清風陵看墳人,是爹娘被砍了腦袋的渭水罪戶,不是度人經的工具傀儡。
風雪襲人,少年持經,今日方知,我才是我。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