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魚聽懂了。
或者說從余琛說這詛咒壓根兒就沒有的時候,她就講一切都明悟過來
原來自始至終,余琛壓根兒就不會詛咒之術
那一拍,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但對于天元老祖而言,卻成了沉重的枷鎖,無法掙脫
是
只要他豁出性命,違背今天的誓言,就會發現這詛咒壓根兒就是個笑話。
但在“判官”那赫赫兇名之下,那為了活命甘愿卑躬屈膝的天元老祖敢賭嗎
他不敢。
于是,恐懼與心魔形成的詛咒就此成型,終將束縛他余下半生。
“好家伙”
想通了以后,虞幼魚緩緩伸出一根大拇指,直呼好家伙
“兩兩位仙師”
就在倆人侃侃而談的時候,那不知所措地跟著他們上了九幽鬼輦的秀蘿怯生生開口,“這這些是秀蘿能聽的嗎”
別忘了,秀蘿這姑娘還是天元道觀的人呢
雖然只是一個最下層的外門徒,那也是天元道觀的啊
余琛轉過頭,看著怯生生的小姑娘,嘆了口氣“丫頭,你回不去天元道觀了。”
秀蘿一愣。
她不傻。
自然曉得余琛是啥意思。
她作為天元道觀的外門徒,作為姑蘇鬼市的向導,卻帶著判官進了鬼市內坊,間接造成了整個內坊的毀滅。
雖然大概率的情況下,沒有她,結果也不會有啥變化。
但木已成舟,事兒已經發生了,天元道觀還有她容身之處
不可能的
她這一回去,被排擠被孤立都是小事兒,能不能活下來都說不一定
見秀蘿神色,余琛就曉得她誤會了,搖頭道“小丫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能讓天元道觀關閉所有鬼市內坊,自然也能保你安危。你回不去的原因,不是這個。”
秀蘿一愣,抬起頭來“仙師您這是什么意思”
余琛看著她,深深嘆了口氣,方才將一切,殘忍地說穿。
“秀蘿啊,你回不去的原因,只有一個陰陽相隔,人鬼殊途。”
“你已經死了。”
轟
那一刻,好似晴天霹靂
秀蘿的腦子里,一些被她刻意忘卻的記憶,如潮水一般翻涌而來
小姑娘整個人怔在哪兒,渾身都在發抖,臉色變得青白。
余琛和虞幼魚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秀蘿,已經死了。
這是他們一直瞞著這小姑娘的事兒。
從他們一開始進入這姑蘇鬼市開始,那些個向導圍上來,他倆就第一時間注意到了秀蘿。
因為這個丫頭,不是活人,只是一道執念不散的鬼魂。
但那個時候,她渾然不知。
如當初的姬丘一樣,當局者迷。
余琛早就看到了她的走馬燈。
秀蘿是一個被父母棄養在破廟的孤兒,偶然被天元道觀一位下山歷練的弟子發現,察覺有些許天資,給帶回道觀來領了獎勵。
天元道觀能發展地如此龐大,和這一項制度有脫不開的干系一旦給道觀帶回來有資質的苗子,都有賞賜。
可那帶秀蘿上山回來的弟子,也僅是沖著獎勵來的。
領了道觀的獎賞以后,就沒管過秀蘿了。
任這小丫頭在道觀外門,掙扎求生。
不過這丫頭從來沒有因此怨過那帶她上山的弟子,反而充滿了感激。
正是因為他,秀蘿才接觸到了那讓她魂不守舍、無比癡迷的修行之道。
言歸正傳。
秀蘿先前說過,不曉得為啥這兩天沒人雇傭她了。
但余琛和虞幼魚卻曉得,這當然不是因為她不好,也不是因為她業務能力不行,而是因為活人看不到她。
而她對于鬼市內坊的恐懼,也并非全部因為內坊那些見不得光的“商品”,更是因為她就是幾天前,死在內坊。
先前余琛進入內坊時,在內坊的街上看到一個大坑,秀蘿說那是前兩天被那蜃樓金匱大護法造成,還波及了一個倒霉向導和幾個客人死在了那場混亂中。
她在講述的時候,絲毫沒有反應過來,那個莫名其妙被卷進去的倒霉蛋兒向導,就是她自個兒。
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