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您現在可以說了。”余琛開口道。
“吾……或者說吾輩……自稱余孽。”
不知是自知命不久矣,還是因為對象不同,總而言之,面對余琛之時,這透明人形并沒有像面對神梧時那般插科打諢,敷衍而過。
他首先道明來歷,自稱“余孽”。
余琛心頭一動,“像……大源那群家伙一樣?”
“大源?”透明人形聽罷,搖了搖頭,開口道:“——不,他們還稱不上余孽,他們還活著,只不過是困在了方舟之內,游蕩于那時空長河之外,他們還有靈魂,還有肉身,還有壽元和生機。
但吾輩不一樣,吾輩這些家伙,是真正的孤魂野鬼,魂魄和肉身都已腐朽,只能憑借一抹概念介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不是您……而是您們?”余琛不太能夠理解所謂的介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間”究竟是怎么個事兒,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透明人形口中的“吾輩”。
也就是說,像他這般存在,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
“對,吾輩。”那透明人形并不避諱,開口道:“吾輩藏身在存在與不存在的夾縫當中,沒有任何空間的限制,靜待……時機。”
“什么時機?”
“譬如……今日。”透明人形再度開口:“太初早已察覺到了你的存在,所以他一定要殺你。而吾輩絕不可能讓你就此死去,這便是……吾輩應當出手的時機。”
“您們……究竟是什么人?”余琛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自個兒跟眼前的透明人形有什么交集,他們為啥哪怕付出這般代價,也要保護自個兒?
——天底下從沒有沒來由的恨,自然也不可能有沒來由的愛。
“吾輩啊……”透明人形聽罷,沉默半晌,搖頭道:“一群失敗者罷了……
你知曉……大世輪回吧?你也知曉大源世界吧?你更知曉三界是在大源世界毀滅以后,方才誕生的世界吧?所以……大源世界以前呢?”
余琛一怔,突然想起先前對方和太初的對話。
——無數紀元以前。
“看來你已經有所猜測了。”透明人形好似不愿意提及那些歷史,聲音低沉:
“吾,還有吾輩,都來自……大源世界之前的紀元,來自大源世界之前的世界。
所謂的大世輪回,已經生生滅滅了無數次,唯一不同的是,在大源那個無比繁盛的紀元,太初的存在由一段冰冷的世界規則,產生了意志而已。
吾輩的紀元存在的時間,還要早于大源之前,吾曾親眼看見吾的紀元和世界,由盛轉衰,最后毀滅在所謂的大世輪回里。
吾親眼所見,萬家燈火,璀璨星空,一照覆滅,吾自不甘,所以哪怕身死魂消,灰飛煙滅,也仍保留一縷不散執念,游蕩于存在與不存在的夾縫中。
而也正在那時,吾遇見了他們——他們同吾一樣,都是一個個文明毀滅以后,屬于哪個紀元的至強者所留下的不散的執念,吾輩自稱……余孽。
吾輩游蕩于真假的間隙,存在與不存在的夾縫,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目的!”
“——復仇?”
“不,是……不再有。”
透明人形的聲音,相當低沉:“復仇自然讓人愉悅而暢快,但并沒有意義,特別是在大源文明之前,當太初還只是一段規則的時候,更是如此,哪怕徹底摧毀了它,曾經的一切都已經無法回來。
但……在存在與不存在的夾縫里,吾輩見到了太多,太多文明,太多生靈,在蓬勃向上的時候,迎來絕望和終焉的時刻,那般哭聲,那般哀嚎,那般痛苦和無力……每一次都讓吾輩重新想起那太陽不再升起的最后一晚。所以,吾輩不愿這般慘劇,再發生任何一次。”
余琛聽到這兒,大概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