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一道身影,在余修的身旁,緩緩浮現,將那度人經掌握在手里。
余修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正是黃鐲——曾經裝成他們的同類創造出掌控反世之力的方子的黃鐲,同樣也是太初世界的創造主。
余修眉頭一皺:“雖然你說看下去,但你……好像已經確定他會輸了”
“你還是那么敏銳呀……”黃鐲嘆了口氣,卻也并不否認。
“為什么這才剛剛開始。”余修皺眉道。
他能夠看得出來,眼前的黃鐲似乎已經在為奪手做準備了,要不然他不會顯露出他的身形來。
“對,一切都還才剛剛開始。”黃鐲點頭,在那梅雨之間卻好像已經得出了結論那樣:“但,我幾乎可以確定了,最后的結局。”
然后在余修緊皺的眉頭下,他緩緩說道:“我想錯了一件事情。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的處境和我一樣,我們會經歷相同的事情,經歷相同的選擇,最后得出一個結局來。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此話何意”余修問道。
“因為……他是人。”黃鐲嘆了口氣,繼續道:“雖然我和他同為世界的創造主,但我們的本質是不一樣的——我是誕生在時空亂海當中的生靈,先有了我,再有那所謂的七情六欲,實際上一開始的時候,我并沒有所謂的情感。
但他不一樣,他被你們創造出來的時候便是人類的靈魂,哪怕這個靈魂再特殊,他也是人類的靈魂,而所謂的心魔,對于我的危險,和對于他的危險,完全是天壤之別。
而就因為這種差別,我們所要經歷的完全不一樣——不錯,在那個恐懼和抵抗的過程中,我同樣也誕生了心魔,但因為我來世天生天養的生靈,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徹底將那心魔抹除掉,一絲不存,只不過我當初沒有那樣做,最后造就了惡果。
一開始我以為他的處境也是這樣,但直到親眼看到以后我發現——絕非如此。
因為它是人類的靈魂,所以心魔對他的威脅太過可怕——亦或者說,只要他的恐懼和抗拒還在,他就完全不可能消滅他的心魔。
這是我和她之間最本質的區別。
所以,現在這個賭約的關鍵就已經變了——一開始的關鍵只是他是否能夠扛住這股恐懼和不甘,但現在已經不是這個問題了,因為他是人類靈魂,他無法徹底抹除他的心魔,所以哪怕他扛到了最后一刻,沒有選擇去毀滅他的世界,但他的心魔也會在這種恐懼中不斷成長,直到遠遠超出他的正體,奪取他的權柄,成為世界新的主宰。
先前我是不相信他能夠扛住那種恐懼,現在是……哪怕他抗住了,也沒用了。”
黃鐲的聲音中,沒有絲毫的欣喜,實際上他并不愿意奪舍余琛。
可他感到無奈。
看過這一切后,他已經明白過來,余琛最后要么臣服于心魔,要么被心魔吞噬,而兩個世界的命運也早已注定——成為那續命的藥引,永遠無法擺脫。
余修沉默,良久才嘆了口氣。
于情于理,他當然應該去阻止黃鐲奪舍。
但可惜的是,他做不到。
實際上,他能夠存在,都是對方的功勞。
夢境世界當中。
余琛陷入了當局者迷的境地,完全不懷疑,這仍然只是在夢境當中,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折磨里。
此時此刻他也已經反應過來,他和黃鐲的處境并不相同。
雖說他們兩人都誕生了心魔,但黃鐲的心魔似乎要脆弱的多,當初只要他想的話便能瞬間抹除掉對方。
但自己的心魔不一樣,無論怎么抹除,他都會借著那股恐懼和不甘重新誕生,就像那堅韌的野草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他并不太能理解這究竟是為什么。
但很明顯的是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隨著他的恐懼和抗拒的加深,這些情緒都會成為心魔的糧食,讓他日益茁壯成長。
不錯,如今的心魔還很脆弱,脆弱到只需要余琛一個念頭便能將其抹除,但一百年后呢一千年后呢一萬年后呢
隨著他的成長,早晚有一天會奪去余琛所有的權柄和力量——到了那個時候,哪怕余琛心智再是堅定,扛住了那股恐懼,心魔也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這種事情他已經看過一次,黃鐲的心魔不就是為了能夠活下去,試圖將他的正體殺死嗎
而到了那個時候,又該怎么辦呢
漫長的枯坐當中,余琛眉頭緊皺,卻絲毫想不出任何解決之法。
十年過去了。
百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