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時,顧師傅只道
“下次旬休之時,我差人將煉好的陣媒,送到清州城顧家本家,小公子有空自取便是。”
墨畫拱手行禮道“多謝顧師傅了。”
“小公子客氣了。”
顧師傅揮了揮手,在仙鶴樓門口,目送墨畫遠去,微微嘆了口氣,這才轉身離開。
離開之后,顧師傅在清州城內,采辦了一些煉制陣媒的材料,便乘車返回孤山城了。
車上,他的徒弟大川也在。
大川是孤山城土生土長的修士,從小就學煉器,很少離開孤山城,這次到了清州城,見了五品仙城的景象,覺得大開眼界。
馬車中,大川頗為羨慕道
“師父,清州城比我們孤山城繁華了好多”
顧師傅輕輕“嗯”了一聲,但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
以前孤山城也繁華,雖比不上清州城,但人來人往,笑語晏晏,頗為熱鬧。
如今清州城是比以前更繁華了。
但是孤山城,卻永遠蕭條下去了
這修界不只有一個清州城,更有數不盡的孤山城。
這些話,大川涉世未深,并不明白,顧師傅也就沒說。
車行了一會,大川忽而又想起什么,看了眼顧師傅,低聲道
“師父,您為什么,對那位小墨公子,如此客氣”
師父是金丹,是三品煉器師。
而那位小墨公子,只有筑基初期修為,看著小小的,弱不禁風的。
大川雖覺得,尊重那位小墨公子是應該的,但師父未免將身段放得太低了,竟還不辭辛苦,特意來了清州城一趟,在顧家盤桓等候許久,就只為了花靈石,請那位小墨公子吃魚。
大川很費解。
顧師傅只道“你不懂”
大川低聲道“那位小墨公子,身份很尊貴么”
顧師傅想了下,忽而搖頭,皺眉道“我也拿不準”
大川一怔。
顧師傅目露思索,“我托一位堂兄,在族里打聽過了,這位小墨公子,雖常在顧家出入,但似乎真的和顧家,沒有什么血緣關系”
“他雖得上官夫人看重,但似乎也并非上官家,或是聞人家的親族。”
“他入了太虛門,對外聲稱是個散修”
“散修”大川愣了下。
顧師傅微微頷首。
“可是”大川猶豫道,“他若真是散修,我們豈不是,白示好了么”
“不”顧師傅目光微凝,“尋常散修,怎么可能得顧家和上官家如此厚待,又怎么可能,拜入太虛門的山門”
“那萬一他真是散修呢”大川弱弱道。
“萬一他真是散修”顧師傅神情肅然,“這反倒是好事”
大川錯愕,神情不解。
顧師傅長長喘了口氣,意味深長嘆道
“這世間有些苦楚,世家子弟是永遠不會懂的”
“不親身經歷,不親眼看過,沒在下面活過,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大川神情錯愕,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顧師傅目光微凝,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墨畫那澄澈而悲憫的目光,口中低聲喃喃道
“這位小公子,或許真是我們的貴人”
墨畫回到宗門后,有些心事重重。
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在考慮宗門、世家、傳承、罪修邪修魔修,還有人販子和邪神的事。
但卻沒有意識到,乾學州界周邊的一些小州界,小仙城之中的修士,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娘親曾經跟他說的話,又浮現在了耳邊。
“不光是陣師,所有的修士都是一樣,人往高處走的時候,是不會往下面看的”
修士求道,求的是世間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