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大宗,他們已經是四大宗了,是乾學州界頂尖的宗門了,他們要改什么格局?”
“一旦宗門改制,最好的情況,他們依舊是四大宗。”
“可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橫生變故,他們地位不保,跌出了四大宗,豈不就成了笑話?”
“如此重要的事,他們絕不會如此欠考慮,更不會如此兒戲。”
“所以,此間必然還有什么深意……”
荀子悠沉聲道。
荀老先生有些訝異,默默看著荀子悠,片刻用蒼老的聲音問道:
“你怎么想?”
荀子悠苦笑,“我就是拿不準,才會問您的……”
“你想什么,就說什么,”荀老先生語氣溫和了些,“不必有顧慮。”
荀子悠略作思索,這才緩緩道:
“依我的看法,四大宗似乎是想……將所有宗門‘洗牌’?”
荀老先生眉頭微挑。
荀子悠見老祖并未責怪,便順著繼續道:
“這些時日,我也抽空,找各世家和宗門內部的幾個故交道友,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
“根據得到的消息推斷……”
“他們四大宗,似乎是想將整個乾學州界,從上到下所有宗門,包括八大門,十二流,乾學百門,以及百門之下的中小宗門,全部洗一次牌……”
“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不聽從他們號令的宗門,就從顯要的位置踢下去,讓聽話的頂替上來……”
“這樣從上到下洗一遍,從而在乾學州界,奠定真正的,以‘四大宗’為首的宗門勢力格局。”
“四大宗,會成為宗門巨頭,一方巨擘。”
“而余下的八大門,十二流,乃至全部乾學宗門,都會成為其附庸,受其耳提面命,不得稍有違抗。”
荀子悠嘆道:“世間大多勢力,強則壟斷,形成寡頭,獨斷專行,這是必然的。”
“但這樣一來,又有兩個問題……”
荀子悠神色費解,“一是四大宗如何斷定,在這次宗門改制,或者說論道大會之中,他們不會落敗,不會從四大門跌落?”
“二是,假如他們真的要洗牌,那么首當其沖的,便是我們太虛門,以及……”
荀子悠一頓,沉聲道,“與我們同出一脈的……太阿門和沖虛門!”
“可太阿門和沖虛門,仿佛對此一無所知,不但不反對改制,還盡力推行。”
“他們似乎還都在想著,借這次宗門改制更進一步,從而躋身四大宗……”
荀子悠一臉憂慮。
荀老先生微微頷首,看著荀子悠的目光,也帶了一絲贊許。
能學會動腦子,也算是好事,自己也能省點心。
“你猜得對,但也不對。”
荀老先生道,“四大宗必然想成為宗門巨頭,成為真正的‘四大宗’,獨尊一方,號令千門,莫敢不從。”
“但這背后,應該還有更深層,更可怕的隱秘,有著更深暗的邪念……”
荀老先生目光深邃,隨即嘆道:“但這些,就不方便跟你說了。”
“至于太阿門和沖虛門,他們即便不知背后的隱秘,不知這因果到底有多可怕,但至少對四大宗的圖謀,他們應該是心知肚明的……”
荀子悠皺眉,“那他們……”
荀老先生搖頭,“人釣魚,魚吃餌,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是人釣起了魚,還是魚吞了餌,扯斷了線,把人拖進了水里?”
“對四大宗來說,這是一個局。”
“成了,他們一言九鼎,統領一個州界,上千宗門聽其號令。”
“但對太阿門還有沖虛門來說,這同樣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抓住機會,他們激流勇進,便可一躍登頂,成為真正‘頂尖’的宗門。”
“大家都在賭。”
“可是……”荀子悠皺著眉頭道,“拿宗門前途去賭,是不是太冒失了?我總覺得,此舉有些……”
荀子悠沉默了下,還是將那兩個字說了出來:
“愚蠢……”
荀老先生微微一笑,“不要從局外去看,所謂旁觀者清,旁觀者的‘清醒’,都是假的。”
“大多自視清醒的旁觀者,一旦入了局,反而會比當局者更愚蠢。”
“太阿門在賭,沖虛門在賭,你以為我太虛門,就不想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