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昏昏沉沉,明明醒了,但還是疲憊得不行,識海有重若千鈞之感,仿佛背負了太多的冤孽和負債。
而且眼前,一片朦朦朧朧。
看什么東西,都是半黑半白。
仿佛天地都失了顏色,回歸為最本源的色彩,黑白交織中,既讓人覺得萬物死寂,又讓人覺得大道歸一。
墨畫又用力眨了眨眼。
天地萬物的黑白之色稍稍褪去,略微多了點色彩,但也沒徹底消散,半黑半白的虛影,仍舊貼在眼邊。
這種黑白視界,仿佛與他的眼眸,融為了一體。
墨畫皺眉,又眨了眨眼,再睜開眼時,就看到了白發蒼蒼,一臉嚴肅,目光擔憂的荀老先生。
墨畫一驚,“荀老先生……”
他剛想起身,就被一只蒼老但溫暖的手掌按住了,“別動。”
荀老先生以手背,貼了貼墨畫的額頭,又試了試墨畫的脈搏,感知了墨畫體內經脈的強弱,血氣的盈虧,和靈力的流動,最后又捏著墨畫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下墨畫的眼眸。
見墨畫眼眸之中,黑白兩色漸漸褪去,沒有煞氣留存,也沒有邪氣,尸氣和血氣浸染,這才算最終放心。
“能看清東西么?”
“能看清,”墨畫點頭,如實道,“但還是有一點點模糊,帶一點黑白邊。”
“經脈靈力呢?”
墨畫運轉了一下,道:“應該沒問題。”
“覺得累么?”
“嗯,”墨畫點頭,“覺得肩頭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壓著我,不讓我喘氣……”
荀老先生微微嘆息。
殺孽那么重,也只是覺得“沉甸甸”的,這命格已經不是一個“硬”字能形容得了的。
“你……”荀老先生微頓,最后還是直接問道,“想殺人么?”
“殺人?”
墨畫愣住了,有些不太明白,“我為什么會想殺人?”
荀老先生不知從何說起,嘆了口氣,“不想殺人就好。”
荀老先生又盯著墨畫的眼睛看了看,確定墨畫眼神清澈真摯,沒有對自己撒謊,這才放心。
墨畫卻有些疑惑,“荀老先生,我到底怎么了?”
荀老先生默默看了墨畫一眼,淡淡問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么?”
“我……”
墨畫猶豫片刻,覺得這種事,還是跟荀老先生實話實說好。
畢竟荀老先生待自己極好,有些事瞞著,實在是迫不得已,他也不好開口。
但血祭大陣的事,大抵還是能說的,自己是去救人,又沒做壞事,也沒必要隱瞞老先生。
更何況這件事太大了,自己肯定頂不住。
老老實實告訴荀老先生,荀老先生還能替自己兜底。
墨畫尋思片刻,就將自己所做的事,都跟荀老先生說了。
他為了救同門,以及其他乾學天驕,破了雁落山的邪道大陣。
后來又為了救瑜兒,跟屠先生虛與委蛇,在各個魔頭間夾縫求生,最后終于成功救下了瑜兒,順手炸了血祭大陣,也順手將大陣里的魔頭都殺了。
荀老先生嘆了口氣,只覺得跟聽說書人講故事一樣,天花亂墜的。
不過驚愕的次數多了,他也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