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留看向門的方向,項逢手捧著一碗湯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沒有任何花紋圖樣的裝點,連袖口都是最低調的款式,跟趙正言全然不同。
他從進門眼睛就牢牢地鎖住祝留,很快走到她的病床邊,放下熱氣騰騰的湯。祝留看到這碗湯裝得很滿,卻一點都沒有溢出來。
“剛煲好的烏雞湯,放了紅參,喝一點”語氣中帶著商量的意味。
從項逢進門,孫邈就一直盯著他看,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項逢沒看過他一眼,好像這個屋子里只有他們倆。
孫邈莫名感覺自己的存在很突兀,搞藝術的人對氛圍的敏感度往往很高,但是直接離開會不會也不太好。
祝留沒有說話,項逢拿起碗,用調羹輕輕舀起,緩緩吹著氣,面上盡是平靜,甚至還帶著些暖意。“這下溫度差不多了,嘗嘗味道”
即便在遙城這樣一座以中藥種植聞名于世的小城長大,祝留也一直都不喜歡任何中藥味道的東西,這點項逢是知道的。在延熹念書時,因為陸桑子的事,祝留搬到校外和項逢住在一起時,生理期肚子疼,項逢熬紅糖水只要加了黃芪、益母草之類的中藥,祝留就連嘗都不嘗。
所以喂藥只能靠哄。
項逢說“嗯,聞著真香,一只肥肥的小烏雞。”這如果換了趙正言介紹,一定會說“泰和烏雞,藥膳兩用,滋補佳品。”商人嘛,說什么都一股子招商引資的味兒。
但是這話從項逢嘴里說出來莫名有喜感,孫邈沒繃住笑了出來。項逢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沒什么情緒,卻讓孫邈覺得他和趙正言有相似的地方,他們似乎都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但是背后藏著些什么的人。藏得太久,以至于要好好控制眼神,不然就會掙脫而出。
祝留翻了個白眼,“烏雞相對來說小巧玲瓏,不易長肉,什么肥肥的小烏雞。”
項逢賠著笑,又故意皺了皺眉,尾音拖長,“我怎么覺著這個好像真的挺肥的,難道不是烏雞,這年頭什么都能摻假,要不你嘗嘗是不是我被坑了。”
說罷湊近了,調羹遞到祝留嘴邊,另一只手放在她下巴下面。
祝留還是沒有張嘴的意思。
項逢本就不是善言辭的人,他的世界信奉的是絕對的武力,手起刀落,無需多言。可是面對著她,他卻感覺心里滿滿的都是話,至于說出多少反而不那么重要。
“你怎么這么知道的”
這話在孫邈聽來沒頭沒尾的,祝留卻馬上接道“我畫過烏雞呀,它的纓頭很有蠻有特點,骨骼也要顯瘦一些。”
就在祝留剛說完話的時候,項逢直接把湯喂到了她嘴里,她瞪大了眼睛,一向良好的修養又讓她不可能吐出來。
項逢又舀了一勺,有力的手指拿著盛滿熱湯的調羹,半分看不出持槍械時的冰冷,“好喝嗎”
原本北宏來了幾個人匯報北美的近況,說到一半卻看見首領看了下時鐘,連忙起身走了出去。都以為發生了什么事,跟在后面,連手都搭上了腰間的槍。只見項逢走向了廚房,直奔灶臺上一個小砂鍋而去,弓著身子打開蓋仔細地看了一看。
大家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項逢又拿起筷子觸了觸砂鍋里的肉,而后蓋上蓋子,頭也沒回地說“出兩個人去門外守著,有什么事就在這兒說吧,跟買家已經談攏了嗎”
眼前這么有生活氣息的環境實在是跟以殺伐果決著稱的黑道傳奇格格不入,但是老大自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底下的人也不好說什么。
“北美有一個買家開了這個數。”邊說邊比了個手勢,“但是他要求在秀場交接。”
項逢轉過身,手下繼續說“這個買家有一場室外服裝秀正在籌辦當中,他說他只有舉辦當天會在北美。”
項逢嗤笑了一聲,手指屈了屈,那是一個習慣性扣動扳機的姿勢。“踩過周圍的狙擊點了嗎”
“周圍所有可能的狙擊點全部隱蔽了。”
項逢眼珠沒轉,眉峰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