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也可以不在乎董其昌的感受,反正根本就沒想當官。
甚至葉晝則連揚名的愿望都很淡薄,比如葉晝則的許多點評都是托名李贄。
原因并不是為了掙錢,而是李贄是此時最頂流的文化名人,他點評的書籍都很好銷售,葉晝則托名李贄書坊就愿意多印他的點評書,為了傳播思想,連署名權他都不在乎。
不過葉晝則把話題扯到這里,一旁的陳繼儒卻是主動問道“建陽,聽說伱有了監生功名之后也無意科考”
王文龍辯白道“我是海外歸客,自小沒讀多少正經書,根本就沒有入場的本事。”
袁無涯說道“先生班班大才,便是不入場也是天下名士。”
陳繼儒是此時的頂流名士,才三十出頭,文學、畫技、書法全都當世絕倫,幾年前他因為科舉不成公然棄巾,搞了一場大會,將自己的頭巾燒掉,宣布終身不入科場,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隱入佘山別墅做“山人”。
王驥德也不遑多讓,他出生會稽世家,祖父和父輩全都是有名的文人,他也只不過考到一個秀才功名之后就專心學習曲藝,年輕時師從江南第一才子徐渭徐文長,學成曲藝本領之后書劍飄零,行蹤無定,經常以食客身份到官員家中做幕僚,所做也無非設席談藝而已。
這些人的主要收入就是靠辦講座、編寫戲曲、題字題畫。
別說他們了,江南第一才子徐渭當年輔佐胡宗憲名滿天下,至死也不過是個秀才。
幾十年前,當年的徐渭還以此為恥,但是到了萬歷末年士林風氣早已改變。棄巾文人群體非常大,在這時只有秀才功名卻成為名士已經是正常現象。
比如在場的這一群吳山社的名士,除了董其昌有進士的功名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只是秀才級別,甚至葉晝則連秀才也不是。
一切只因為科舉這條道實在太卷。
明代中早期因為經濟社會原因讀書人的人數還不算太多,讀書考了秀才之后還有點機會能考上舉人,但是到了萬歷年間,在三吳、福建、江西這些科考重地,隨著社會經濟發展,能夠讀書識字的人已經非常多。
比如王文龍在仙霞關上遇到的做買賣商人不少都能讀懂葡萄牙國史,白話上千本書幾個月就能賣完,看這些數字就知道此時民間的識字率何等可觀。
光是考上秀才就要經過激烈競爭,想要考上舉人的難度更是大大增加。
別說王文龍這樣,沒有世家出身的普通秀才,就拿同樣在吳山社,寫出萬歷野獲編的沈德符舉例。
他的祖父、父親全都中過進士,父親更是擔任翰林院檢討,沈德符沒滿十歲就入京城國子監讀書,父親親自抓學業,絕對是最強的科舉家庭。
倒霉就倒霉在他十二歲父親病故,只能隨母回鄉在浙江參與科舉。
沈德符回鄉之后同樣也是中過進士的祖父親自教導他考試,但就這么一個千頃地一顆苗的科舉好苗子,沈德符在浙江硬生生考了二十八年才中舉。
這貨在考試期間光是寫書就寫了八本,一套身家都掙出來了,還只頂著個秀才名頭。
可見在這年代考不上舉人真是正常現象,范進中舉之后樂瘋了也實在沒什么可笑的,換成其他貧寒人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