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會研究漢語拼音其實是想搞出一套拼音文字,這也是他們的傳統,給傳教目的地造文字。耶穌會的傳教士在來東方之前會專門學習這年代的語言學,目的就是給不同的語言設計拉丁文字。
耶穌會到一些部落地區殖民,第一步就是給當地沒有文字的土人創造一套基于拉丁文的文字系統,如此才方便溝通傳教。
可是明人對于耶穌會士搞出來的漢語拼音往往采取不屑的態度,即使現在利瑪竇的漢語拼音已經比較成熟,但也沒有幾個大明讀書人愿意用。
郭居靜用了小半個時辰把王文龍所寫的拼音部份全部讀完,當發現王文龍這拼音用來拼讀南京官話的漢字居然真沒有歧義的時候,他不禁更加佩服。
有復雜音調的漢字,絕對屬于最難設計拉丁文字的那一類,郭居靜實際干過這活兒,更知道王文龍這套拼音有多厲害。
但接著郭居靜卻提出疑問:“建陽先生恕我直言,您所設計的拼音已經可以沒有歧義的拼讀出漢字,那就沒有必要再讓學生浪費大量時間學習寫復雜的漢文,為何不直接出一批用拼音表示的書籍,這樣大明之人很快就都能學會閱讀了!既然學會了拼音,還要通過識字學習漢字,這有些本末倒置了。”
王文龍笑著搖頭:“想要學漢文,不會寫漢字是不行的。仰風也會讀寫漢字,不知你覺得和其他文字有什么區別?”
“最大的區別就是音調和同音字了,”郭居靜直白回答,“知道的知和之乎者也的之聽起來完全一樣,卻是完全兩個意思,智慧的智和這兩個字也不過是變了一個音調而已,卻又是另外一個意思,學起來實在很困難。”
章湟聞言笑道:“原來外國人學漢字怕的是這個嗎,如此一說倒也真是。”
章湟作為明人,自己從小到大都沒發覺漢字的同音字在外國人看來會有如此復雜。
王文龍笑著點頭:“沒錯,漢字的一大難點它復雜的音調字形變化,但這也是漢字的優點,同一個之的讀音加上不同的音調既能表示知識,又能表示智慧,還能表示之乎者也的之,而這些在歐洲的拼音文字中必須使用不同的單詞才能做到,等于說漢字在說話時僅僅一個字音、打印時僅僅一個字位所表現的內容就可以與歐洲文字一個一長串字母組成的單詞相當。這使得漢語有了用詞簡短但意識卻復雜的優點,如果改成拼音文字,這個優點在拼音之中必然會慢慢喪失。”
“所以我認為拼音的確是一個好東西,但它正確的應用途徑應該是用來為漢字表音,幫助學習漢字,而不是替代漢字。漢字幾乎是無法替代的。”
后世經過漢字拼音化之爭,對于漢字難以拼音化的這個結論已經被大多數人所接受,在王文龍看來漢字不拼音化的最大好處就是保住了漢字每一個字都有強大表達能力的優點。
假設將“知、之、只、支”這些同音的漢字全部表達成“zhi”,短期之內的結果是給文字造成大量的歧義,而長期的結果幾乎必然是為了讓漢語的表達精確而在拼音后面增加一連串的詞綴,或者是將單個字的拼音變成單詞的形式。
長此以往,就會使得漢語越來越冗長,并且不斷添加新的詞綴,最后會使得每學一個新單詞都要重新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