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瑾瑜一抬腳,彎腰上了馬車,寧邊也隨之跟了進去,車軲轆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音格外刺耳,撩開窗簾一角,見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
李云小心陪坐在車門口,一臉的苦笑,
“侯爺是埋怨卑職了,下官怎敢胡言亂語,昨日那位北鎮撫司趙儉事,乃是陳公公手下,恰逢昨日下官當值,怎敢不去,”
悻悻坐下,多少事是無奈之舉,此間的事,他也給南鎮撫司馬指揮使匯報過,可惜,指揮使大人躲得遠遠的,他能怎么辦。
無非是一些得罪人的活,都放在他身上,他也難啊,隨著馬車移動,皇宮大內,養心殿內,更顯得一片寂靜,
鎏金的銅爐內,燃著西域進貢的安息香,輕煙渺渺,纏繞四周龍柱,倒是像給屋里,增加一份朦朧的意境。
武皇端坐在明黃軟塌龍椅上,手指輕輕扣著紫檀木扶手,目光掃視階下躬身而立的群臣,最終目光,還是落在桌上錦緞上,徐長文的賀表,原封不動的抄錄在上面,墨跡未乾,看筆跡,竟然是武皇親手所書。
“來人啊,搬一張桌子,讓李首輔開始,從內閣,開始看下去。”
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煙氣的力量,戴權點點頭,讓小云子著人搬來一張桌子放在殿內中央,自己把那錦緞,平鋪在上面,從內閣來的幾人,首輔大人開始,一一觀看。
素錦上的字跡,鐵畫銀鉤,每一筆都是透著力量,開篇的字句,就是含著千斤分量,和朝堂上讀出來的一模一樣,只是這個筆跡,眾人何嘗不熟悉,心中一凌,不知皇上是何意思,一份微妙氣息,透在眾人之間。
也就是這個時候,張瑾瑜堪堪入內,見著眾多朝臣圍在那,看著東西,就默默站在一旁,並不著急。
“你們都去看看,看看寫了什么,心中有數,可別到時候說,對此事一無所知。”
也不知武皇是有意無意,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掠過群臣,不少被盯著的朝臣,趕緊縮了縮脖子,生怕引火燒身,
“是,陛下,臣等仔細觀摩,”
最先看完的是刑部尚書宋振,捏著衣袖的手指頭泛白.喉結動了動,想到幾日前,審問徐長文的時候,還是那般模樣,倒也沒想到,他竟然敢這般上此奏疏,天下間少有。
再看御史臺幾位大人,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鐘大人衣著形態,都變了許多,尤其是那一身官服,好似從老宅當中,特意尋來的破舊補子,漿洗的發白,就連一雙云底快靴,都換成千層底的布鞋,站在滿殿朱紫之間,倒是顯得格格不入。
索性,默不作聲,看完后,就回了隊列,閉上雙眼。
另有其余幾位閣老,繼續駐足觀看,連著小閣老李潮生,邁著步子,走在最后面,慢慢誦讀,倒是首輔李大人,則是坐在最前頭,一動未動,好似早已經看過一樣,毫不在意。
張瑾瑜入了殿后,看著御書房內情形,瞭然於胸,看來,陛下是想把朝堂的水給攪亂,但不知最后面,太上皇如何收尾,或者說,此刻,太上皇就在此處,看著
這樣一想,張瑾瑜立刻把頭抬起來,四下看去,但看來看去,也沒瞧見蹊蹺地方。
隨著時間逝去,內閣幾位閣老看完之后,就是六部官員接著看,就在這個時候,武皇開了口,
“昨日太上皇壽宴,本是滿朝文武同樂的時候,但徐長文目無尊上,呈奏大逆之言,引得太上皇暴怒,以至於壽宴中斷,於情於理,都不可饒恕,但太上皇何等仁慈,徐長文想做比干,可朕還有太上皇,絕不做那昏庸的紂王,”
武皇敲了一下桌子,繼續又道;
“他想名留青史,亂的是朕的江山,太上皇御極四海,威名遠揚,豈是他的一份奏疏,能亂的,朕也想明白了,案子要審,你們看完那東西以后,你們自己去想辦法,自己商量著辦吧,朕還有太上皇就等著。”
擺了擺手,好似把天大事甩了出去,等顧一臣也看完賀表以后,心中震動,無以復加,此人所寫的,可謂是句句屬實,如何去審問
幽幽回了隊伍,用余光看向周圍的人,卻看不出蛛絲馬跡。
就連吏部尚書看完以后,嘴里呢喃;
“匪夷所思啊,一個小小縣令怎么敢的,難道是洛云侯指使,可說不通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