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文不急不緩,轉過身子,沉聲問道;
“徐主事,今天,就是來給你定罪的,你上堂受審,總是要走些章程。”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官腔,尾音在風里打著旋兒。
“章程”
徐長文冷笑一聲,這笑聲里裹著冰碴子,
“天寶年間便有律例,未定罪者不得上枷,宋大人久在中樞,雖然還掛著刑部尚書,難道忘了《大武律》是怎么寫的了嗎,宋大人,您還沒有回下官的話,到底是定罪,還是沒定罪,按照大武律,現任官員定罪之前,審訊期間,一律去掉刑拘,接受受審。”
徐長文站起身,往前邁了一步,官袍下擺掃過地上的塵土,
“還是說,如今的刑部,已不把大武律令放在眼里了!”
“徐長文,你”
宋振氣的面色漲紅,可身后的馮永文,立刻站了出來,
“宋大人,徐主事說的是對的,大武律令有明文記載,受審定罪官員,一律去掉枷鎖。”
大理寺馮永文的話,也引起了不少官員贊同,眼看著主審官員內,都在爭斗了,
階上的顧閣老,輕輕咳嗽了一聲,竹杖又在地上叩了兩下。
“徐主事,”
他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被秋燥傷了喉,
“內閣決議,把你移到刑部是要細審,帶枷不過是防微杜漸,何必如此較真”
“顧閣老!”
徐長文猛地轉頭,目光如炬,
“您是朝廷重臣,當年何等剛正!如今怎說出這般話來防微杜漸防的是下官衝撞了誰漸的是哪門子規矩”
他忽然提高了聲音,街對面的槐樹葉子被震得簌簌落下,
陳輝的臉色沉了沉,往前踏出一步,緋紅官袍在風里展開如蝶翼,卻透著冷意:
“徐主事休要放肆!你在朝堂寫了大逆之言,字字都在質疑朝廷法度,如今讓你帶枷入堂,已是從輕發落!”
公鴨嗓帶著一股壓迫襲來,可徐長文最恨這些閹人,冷笑一聲,
“從輕發落”
徐長文抬手,指著自己的胸口,聲音陡然拔高,震得階前的霜粒都似在顫動,
“臣公公,宦官不可干政,乃是鐵律,下官所寫的賀表,句句屬實,件件可以查證,您在宮里當值,宮里的事,您最為了解,下官所寫的事,是真是假,天下人可見,總不能陳公公睜眼瞎吧”
陳輝的臉漲得通紅,往后退了半步,袖中的手不知何時已攥成了拳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你……大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