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站在山谷上,看著遠處峽谷之中,猶如黑潮的人海,在谷道兩邊將士的射殺下,越來越多的黑影無法動彈。
谷道內的積雪不斷消融,然而這種消融之下,是在這冰天雪地之內,猶如一抹不斷擴散的淺紅色溪水一般。
“將軍楚軍跑不掉了”
章愍來到白衍身旁,望著山谷下密密麻麻的楚國大軍,全部都被秦軍圍困在峽谷之內,清楚的看到那些楚軍士卒、將領,不斷掩護的那一眾楚國將軍之中,一個熟悉的人影。
此刻誰都無法理解章愍的那種感受,更無法體會到,那種有心顫栗的感覺。
昌文君
章愍做夢都不會忘記,這個昔日相處二十余年的同僚。
昔日兵敗,被楚人抓住后,章愍不怕死,唯一祈求的,便是能在死前再看昌平君、昌文君一眼,哪怕是看了二十多年,章愍也都害怕,死后進入黃泉,會忘記這兩人的模樣。
不曾想,章愍沒有見到這二人,隨后便被白衍所救,而蒼天有眼,眼下,章愍終于能看到這段時日以來,一直記在骨子里的昔日故人。
“將軍,末將愿親自去擒昌文君”
章愍轉過頭,看向身旁白衍那年紀輕輕的側臉,此時章愍眼神之中,難以掩飾的感激。
曾經被白衍所救,章愍本以為,白衍統領麾下的秦國大軍,因為他與李信的兵敗,導致被圍困在楚東,定然也難逃一劫,那日章愍請求留下,除去不想茍且回秦國受辱,也有感激白衍,想要多殺幾個楚卒報仇的原因。
而后,章愍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白衍先統領由魏人組成的秦軍,在遂陽城硬生生抵擋住項燕統領的二十余萬大軍進攻,隨后突然又在項燕統領楚軍久攻不下,無可奈何之際,突然下令棄守遂陽城,眼下,白衍統領鐘吾城的守軍,邊騎、鐵騎,以及彭城、邳城等地的大軍,全部來此。
望著遠處山谷內,看著楚國如此多的大軍,被白衍領兵圍困在山谷之中,連同他的仇人昌文君也在其中,章愍滿是慶幸,此前若非選擇留下來,他又怎能親眼看到這一幕。
“昌文君乃秦國叛將,二十萬秦軍士卒戰死,無數士卒恨其入骨,更何況還有其他將軍,章將軍想要擒拿昌文君,以章將軍的傷勢,恐怕搶不過眾將”
白衍看了章愍一眼,露出少許笑意,隨后轉頭繼續看向遠處的峽谷的楚軍。
此時負責阻攔楚國大軍往鐘吾城方向逃跑的,是駐扎在鐘吾城的秦軍,由鳩負責統領,比起其他其他將軍、其他地方的秦軍士卒,鐘吾城的那些將軍、將領,要遠比任何人都要害怕昌文君、景騏逃走,故而也會比任何人都要拼死留下昌文君與景騏。
白衍看著峽谷內以東的地方,昔日樅麾下的那些將軍、將領,全都統領著秦軍將士,不斷奮力廝殺楚軍,每當發現景騏與昌平君越是往西邊古道逃跑,那些將軍、將領便越是著急,故而更加賣力的砍殺楚軍士卒,站在山谷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比起西邊那里的谷道內,秦軍將士不斷拼死抵擋楚軍士卒的潰逃,東邊這里的秦軍將士全都殺紅了眼,從高處往下看,如同秦軍在不斷吞噬者楚軍士卒,沿途所過,到處都是楚軍士卒的尸體,鮮血與融化的血水混在一起,隨著秦軍將士的殺戮,不斷蔓延,并且死的人越多,那些流淌的血水也就越多,顏色也越深。
聽著峽谷內,四處傳來的嘯殺聲,白衍靜靜等待這支楚國大軍的覆滅。
“將軍”
一個斥候營的將士,急匆匆的來到白衍身旁,把一封竹簡,交給白衍。
白衍見狀,拿起竹簡打開看起來。
消息是小舅父送來的,當白衍看到小舅父已經成功按照計劃,利用楚軍降卒家人,成功的挑撥公子熊奇的怒火,再以公子奇的名頭,把楚軍降卒的那些父母、妻兒,家中的糧粟,全都搶走,把一些家眷也都全部關進牢房。
“就差最后一步,讓那些降卒,親自看到知道這個消息”
白衍收起竹簡。
昔日那三萬多楚軍降卒,親眼看著自己被昔日楚軍將軍、將領遺棄,此舉叫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