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
溪水旁。
月色照在大地上,白衍看著兄長水壽在溪水中,清洗一身,抬起頭,望著天空的皓月。
記憶中上一次與兄長這般在溪水旁,等著兄長洗漱干凈,已經過去六七年,小時候家中沒有什么,除去與小舅父掏鳥蛋,便是與兄長下河。
“衍弟,若是齊王不降,真要攻打臨淄”
思索間,聽到兄長的聲音,白衍回過神,看著站在溪水里的兄長,已經緩過來,看向自己。
白衍知道兄長是擔心,一旦自己領兵攻打臨淄,勢必會為齊人所仇恨,沉默片刻。
“若是不打衍便無法與秦國朝堂交代,也無法與麾下將士所交代,李信、楊彥、宴茂、惠普,他們所有人都會被無故連累,就算秦國朝堂換將,攻下臨淄,他們所有人,也都是將功補過”
白衍解釋道。
攻打臨淄,勢必會被齊人所怨恨,可若是不打,怠戰之罪,不僅僅是白衍,就是麾下所有將領,都會被影響。
一方面是母國之義,一邊是袍澤之情,白衍只能選擇后者,不提是所有將士出生入死跟著他白衍,就是白衍也要為自己考慮,為妻子田非煙考慮。
“為何秦王嬴政,會讓衍弟領兵前來臨淄”
水壽聽到白衍的話,沉默了,卻也更加疑惑,或許在水壽眼里,世人都說秦王嬴政恩寵衍弟,可若是恩寵,為何要把這般為難,且稍不注意,便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交給衍弟。
換另一個秦國將軍領兵,豈不是更好。
“衍離開咸陽前,關中的贏氏宗親,皆已聚集在咸陽城內,似乎都在上書,想要讓秦王分封天下。不僅僅是朝堂大臣很微妙,就是贏氏宗親與秦王之間,皆在互相試探。”
白衍解釋道。
水壽從溪里走上岸,聽到白衍的話,搖了搖頭,感嘆大人物之間的關系,真復雜。
雖不怎么完全明白仲弟之意,但水壽能察覺到,比起村民之間的勾心斗角,比起如今臨淄城外,隨時都會起戰事的地方,秦國咸陽,方才是人心更為復雜的地方,到處都是權謀與算計,爭奪各自的利益。
“將軍,人已經埋好了”
兩名為首的男子,這時候在夜色下,來到溪邊,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昏暗的夜色下,白衍聞言點點頭,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小袋錢,交給兩名男子。
“帶人回去善無,會善無后,讓所有人好好放松一番今日之事,絕不能傳出去”
白衍囑咐道。
聞言,兩名男子連忙點點頭,對著白衍打禮,轉身離開。
這些人都是白衍與魏老的親信,白衍自然不可能把他們殺了滅口,更何況田假之死,不過是眼下不宜傳出去,不代表日后還需這般提心吊膽。
齊王建、田儋、田榮、公子升等人,遲早都會得知自己的來歷,到時候兄長與田假之間的事情,定然也瞞不住。
等一年半載,或者年都沒有田假的消息,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猜到田假已經死了,不過沒有證據而已。
“兄長,走吧”
白衍轉過身,對著兄長水壽說道。
水壽點點頭,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跟在白衍身后,兄弟二人一同朝著秦軍大營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