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娘都要怪為兄,生怕衍弟掉入溪里”
水壽看著妻子在院子內,與鐘離溪不斷囑咐孩童的模樣,宛如看到兒時,娘親便是那般說自己。
如今爹娘都已經快要年邁,自己已經娶妻生子
轉頭看向仲弟,水壽從小便把照顧仲弟,一心一意,如今長大,水壽也沒想到,仲弟不僅僅爭氣,而且還超過所有人的想象。
而作為兄長,對于仲弟,水壽從來不嫉妒。
水壽也入過伍,也經歷過操練,故而比起爹娘,水壽更知道仲弟當初在秦國入伍后,吃了多少苦,更別說后面,還要上戰場,去那個想想,百年令人害怕膽寒的地方
當初仲弟獨自一人,孤獨的離開齊國,前往那遙遠的秦國,走著那一條條從未走過,也從未見過的路,這一走,便是萬里之外。
水壽每當想起,這段時日與父親回到村子,回祖父祖母那里探望時,那些村民羨慕的眼神,以及那一句句贊譽、討好、小心翼翼的攀談,就連在城內,也有數不清的士族子弟,那些從小便衣食無憂的富商之子,紛紛前來與自己結交,談及仲弟時,神情充斥著憧憬、驚嘆。
所有人都是這般的羨慕白衍,這般的驚嘆白衍的成就。
可唯獨,只有水壽以及爹娘,還有外祖母,最是心疼白衍,就如同水壽曾經在夜里,與妻子筠寒說過的話,世人都羨慕仲弟,都羨慕仲弟如今的身份地位,可別說丟一把劍讓其上戰場,就是趕出家門,怕沒兩天就要偷偷跑回來。
莫說去秦國那一條條陌生又漫長的路,就是想到那未知的地方,去那遙遠的異地,一想到沿途中的賊寇,又有幾個人有膽子,又愿意去,更別說仲弟當初還是獨自一人。
水壽因為在齊國入伍,經歷過離家的場景,所以不敢想象,當初離家之時,年少的仲弟,去那遙遠的秦國前,看著父母,看著小苑木屋,到底有多不舍。
每當看到白衍身上的秦國官服,還有頭上的爵弁,水壽心中,都會浮現仲弟的過往,像爹娘那般,看著仲弟那清秀的臉龐,根本不像是伍卒的模樣,而不禁心疼。
“仲弟,何時離開”
水壽收起笑容,有些不舍的問道。
雖然如今身穿綢衣,這段時日常常與城內權貴士族接觸,整個人都發生很大的變化,然而木訥的臉上,雙眼看向白衍,一如既往,盡是關心。
白衍與前些時日的忙碌不同,隨著咸陽頒布詔令抵達臨淄,把滅國后的齊地,設為齊郡與瑯琊郡,擔任齊郡、瑯琊郡的郡守、郡尉,都已經抵達赴任。
這也是為何白衍這幾日,能有空閑留在家中的原因。
而看著終于能清閑下來的白衍,別說水壽,就是爹娘,還有外祖母,大舅父他們,全都知道這也意味著,不久后白衍便要離開。
畢竟如今的白衍,乃是秦國大良造,更是統領著北疆駐軍。
不管是北上去雁門,亦或者是去咸陽,白衍都不可能領兵駐留臨淄太久。
“過兩日應當便要走”
白衍一想到要離家,轉頭看著院子,也有些傷感、惆悵。
“兩日那么快”
水壽即便是有準備,然而聽到白衍的話后,還是忍不住愣了愣。
“齊地太多人都希望衍離開齊地,衍便隨了他們的心愿”
白衍對兄長水壽說道,一句話,繞有深意。
不過還不能疑惑的水壽問清楚。
“良人”
小苑內,小舅母范恏的聲音響起,待白衍與水壽目光看去時,便見到小舅父與表兄孇由,都一身秦國服飾,一邊交談,一邊走回來。
“小舅父,表兄”
白衍、水壽見到孇谷、孇由到來,紛紛起身。
不知是因為孇谷之前乃是在楚地為仕,要保護孇谷的原因,還是因為孇谷立功,而臨淄又是白衍老家的緣故,昔日身為秦國客卿的孇谷,就在前幾日,終于得到咸陽安排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