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士儒皆在齊楚,寡人數年來,征賢納士,可天下士人,皆在齊楚而不赴秦,莫說治儒,就是讓天下儒家,為寡人說上一句話,都汝妄想”
嬴政看著地圖,指著地圖上齊地的位置,話語中盡是幽怨、憤怒、不甘,最終,盡數化為難以言喻的無奈,那份心中的不平,或許唯有嬴政一人,方能體會到。
“治儒,從而治楚,談何容易”
嬴政嘆息一聲,獨自站在地圖旁,看著眼前巨大的地圖,第一次感覺到乏力,明明諸侯皆滅,明明秦字,已經替代昔日所有諸侯,成為這張地圖疆域上的主人。
“儒士皆以士族為首,為士族所攏,而齊楚之地的士族,面對秦國,那些士族不可能會耗費心力,讓儒士幫助秦國,若是那些士族有心,楚地又怎會如此動蕩,寡人又怎會為楚地而愁”
嬴政轉過頭,看向白衍。
本以為隨著這番話,這次的討論便到此為止,畢竟白衍有心,也出謀劃策,是個辦法,但奈何實施起來,基本不可能。
嬴政對治理楚地,短時間內已經不抱有太大希望,只能等到遷徙那些舊族到關中之時,再好好談一談,至于那些大儒名士,嬴政日后去泰山封禪之時,自會召見,彼時想辦法拉攏。
這也是眼下嬴政唯一的機會,也是面對楚地,整個秦國,唯一的辦法。
“臣有一策或能為王上解憂”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本就已經放棄的嬴政,突然目光一凝,轉頭看向木桌旁那個拱手的少年,眼中盡是疑惑不解。
“白衍,汝有辦法,解士族、儒生之患”
嬴政開口詢問,語氣中隱約有些不可置信,就連稱呼,也是直言白衍,而非武烈君。
天下士族對儒士的壟斷,這幾乎已經是無解之局,士族圈養儒士,而儒士又能引導天下生民的言論,從而保護士族,縱觀天下,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能解決這彼此間的關系,縱使嬴政統一天下,麾下秦國軍隊所向披靡,也不敢冒天下大不為,殺光士族。
士族,并不是指某地的人,也不是某個姓氏,更不是一代人、兩代人,而是一個階層的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存在,莫說天下,秦國亦是如此。
“回王上,此前臣憂儒士焚竹毀籍,故而私下曾收集天下著書學說,暗地里置辦學府,招陣亡將士之遺孤,請諸地大儒教學,數年而學,莫有所成,皆可南下,破楚地之局”
白衍對著嬴政稟報道。
“學府”
書房內,嬴政懵了,瞳孔一怔,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少年,看著年紀輕輕的白衍,不敢相信耳中聽到的話。
白衍數年前,便置辦學府請名師大儒教學,而其門生,乃是陣亡將士之遺孤
呼吸間,嬴政有些口干舌燥,胸腔發熱,恍惚而又震驚的看向白衍。
“白衍,此事速速與寡人細說”
嬴政看著被自己一手一手提拔起來,并且為秦國立下赫赫功勞的白衍,第一次感覺到有一絲陌生,第一次有些捉摸不透這個少年。
置辦學府還是在數年前
這是嬴政都從來不敢想象的事情,要知道,縱觀天下,不是沒有諸侯國想要效仿齊國,置辦稷下學宮,但最終都不了了之。
無他,這其中耗費的精力,投入的成本,以及得到的回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諾”
白衍看著嬴政上前繞過木桌,那婉如第一次見到自己,認識自己的眼神,連忙低頭打禮。
“回王上,事情還要從士人焚書說起”
白衍看著嬴政跪坐在旁邊的木桌后,目光急切,神情卻又十分震驚的模樣,開口把昔日置辦學府的起因、經過,以及昔日的擔憂,最終的目的,全都詳細的說出來。
“白衍,數年前,汝便已經察覺到,士族會通過士人,從而要挾秦國,甚至禍亂諸地”
嬴政聽到白衍的話,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道,看著白衍,此刻嬴政荒謬的神情之中,目光卻是隱藏不住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