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是不會喜歡水德正位有主的,一個兌金已經讓他們頭疼到這種地步…更何況…想必蕭真人自己也明白,前輩從來不是安分的人!”
他根本沒有提這山上是哪座山,可但凡談起山上,蕭初庭已經瞬息就領會了,他難得大笑起來,道:
“你竟不先提群龍,祂們難道要比龍屬還忌憚我登位?”
年懿很輕微地點了點頭。
蕭初庭目光中漸有了然之色,看起來卻像是興趣盎然,用那一根翡翠般的漁竿撥弄著湖面,年懿稍稍一頓,道:
“至于南方,倒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說毫不關心,卻也是并無多少興趣,否則今日楊家也不會有私底下伸張手腳的機會。”
他低低一嘆,卻好像覺得自己講的過多了,笑道:
“當然——他們都不覺得前輩能成,一個個冷眼看著。”
蕭初庭抬眉望了望月光,終究不發一言,那青年陪他在湖邊站了許久許久,眼看著夜色將過,朝霞又要升起了,便抬起手來告辭。
他一路走到了大陣邊緣,終究回過頭來,行禮道:
“祝愿前輩馮金御炁,登位成真,是時正位有果,天下皆知,晚輩一定在青玉崖遙祝,祈拜真君。”
蕭初庭頷首:
“承你吉言。”
于是最后一縷嘈雜也消失了,不知過了多久,日月交替,才見到有人往山上來,在近前拜見了,恭聲道:
“見過老祖!”
此人須發皆白,看上去很是慈祥,一根木杖支在手里,掛著搖搖晃晃的藥囊,在雪中跪著,恭聲道:
“老祖,李家來信了。”
蕭初庭站起身來,轉頭看他,真真是怔了怔,方才道:
“元思,你也老了。”
蕭初庭從來語氣淡然,如同萬載玄冰,事事算得分明,連利用、算計蕭元思都不動聲色,讓他久久之后才有領會。
如今的語氣卻是第一次,讓蕭元思一時緘默,竟然哽咽了。
蕭元思對于這位把蕭家從生死危亡的局面里挽救起來、突破紫府帶上巔峰的真人本該萬分感動,可他實在冷酷無情,當年樁樁件件,讓他悲痛生憾——他當然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可他寧愿死在某次劫難之中,而非茍且偷生至今。
于是面對蕭初庭,蕭元思心中是萬分復雜的,仿佛領會到了什么,一時潸然淚下,道:
“唯愿老祖神通恒久。”
蕭初庭失笑,輕輕地把他扶起來,道:
“哪有恒久的神通,金位尚且不敢稱恒久。”
這位老真人難得興致勃勃,道:
“我知道你還怨我,這么多年以來,你于世事中起伏,多有愧心,大都為我所攔,不能成全,你至今的處境,有我三分責任。”
蕭元思泣道:
“晚輩豈有怨,明白真人為保我性命而已!”
蕭初庭搖頭:
“其實這么多年來家中子弟眾多,成器的卻沒有幾個,我是最看好你的…本以為你能如我一般大器晚成,可惜…你不如李曦明無情。”
跪在面前的丹師哽咽道:
“我遠非是成道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