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冒死進宮,已經做好了準備,即便舍了他這條命,也要最后爭取一次。
可他沒想到,他尚未來得及做什么,事情就已經完全失控。
鄭抱粟率先自爆,又在絕望之下,接連將他和謝安鈞扯了出來。
范承卓可以為他去死,可鄭抱粟方才那樣的反應,那樣的話,實是無異于一把鋒利至極的匕首,直接插入他的心臟。
而現在,長公主的反問,更是直接斬斷了他們所有的希望。
算了。
算了……
范承卓緩緩睜開眼,面如死灰。
“微臣……有罪。”
他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感受著那徹骨的寒意。
明明已經是陽春三月,他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冷。
他一字一句,整個人像是木頭一般僵硬麻木。
“微臣欺君……鄭抱粟乃微臣唯一的兒子……”
鄭抱粟整個人呆住了。
范承卓咳嗽起來,口角又溢出鮮紅。
“他、他……當年出生的時候,微臣正巧上京趕考,后來微臣高中,正值調動的關鍵時候,妻子卻趕巧病亡。微臣怕被此事影響,便、便撒了謊,連帶著他的存在,也一并隱去……”
范承卓當時春風得意,的確想過在京中尋一家世出色的貴女,為自己鋪平青云之路。
但后來因為一些緣故,此事未成。
再后來,坊間關于他為原配妻子守節的傳聞漸起,連許多同朝官員也對他稱贊不已。
他便再不好做什么,只能戴著這個面具,一戴就是十數年。
對于范承卓來說,沒有女人,倒不是最要緊的。
但被他留在老家的那個兒子,他卻不能不管。
一開始還好,誰知后來范承卓一直沒有其他子嗣出生,他便又操起了這唯一一個兒子的心。
“微臣將他交給族親代為撫養,多年來倍感虧欠,便想方設法,將他推薦到了軍中……”
范承卓緩緩擦去嘴角的血,一抹猩紅,瞧著格外滲人。
他慘淡一笑。
“后來,也是微臣貪心不足,借著他在北疆,與瓦真人打交道的便利,誘騙他用那些輜重兵器,換取真金白銀,藏入自己囊中……”
穆武帝目色沉沉地盯著他。
“這么說,你承認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了?”
范承卓氣息不穩,像是隨時都會昏過去一般。
他喘著氣,緩緩點頭。
“……是、是……微臣一力辦成此事,他、他不過是被微臣欺瞞,微臣一死,萬罪難還其一,只求、只求……陛下網開一面,饒、饒恕他……”
穆武帝氣笑了。
“這個時候了,你還敢和朕求饒?”
謝安鈞聽到這,終于回過神來。
——完了!
范承卓也認罪了!
謝安鈞回過味兒來,氣得肺都炸了。
難怪!
難怪范承卓之前對鄭抱粟百般維護,在得知鄭抱粟被押送回京以后,更是心急火燎,原來……那是他親兒子!
這父子兩個真是絕了,這不是聯手把他坑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