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之后,一夜的廝殺漸漸過去,天邊已經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想來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在糜旸率領百騎離去后,陸遜就護衛著孫權來到一處山丘之上。
在安排好山丘的防務之后,陸遜就命人四處去招攬流散的吳兵吳將。
但隨著各處的傳令兵回來,他們口中的回稟聲令孫權心中如墜冰窟。
“眾營皆空,兵士死散,沒人應答。”
就算北營已經被徹底燒成灰盡,但大火并沒有深入東營與南營。
兩營合起來總計有上萬頂營帳,但如今在如此多的營帳之中,各部傳令兵竟然大多單人而歸,可見這一戰吳軍死傷有多慘重。
但孫權還是不死心,他想著再等等。
這時孫權身邊唯一的大將陸遜勸說孫權道,“眾心離散,不可復用,我們應該立即奔往長江以東。”
“否則若糜子成率大軍回轉,至尊危矣。”
面對著陸遜的勸諫,孫權人依附在馬鞍上嘴中嘆息連連,但最終還是沒有下達命令。
難道十萬大軍就這么沒了嗎
當初合肥一戰,雖然他被張遼追擊的幾乎身隕,但是他的大軍并未折損太多。
見孫權還一副不死心的樣子,陸遜將孫權強扶上馬,而后他以劍鞘擊打戰馬,讓戰馬將孫權帶走。
陸遜則是率領著數百吳兵,跟在孫權身后朝著公安港快速而去。
當陸遜護衛著孫權來到公安港后,發現此處所有的戰船幾乎已經被糜旸的一把火燒了精光。
長江上到處都是焦黑、散裂的木板。
見到這一幕,孫權面若死灰,最后還是陸遜沉著冷靜。
他命令身后士卒找來幾塊還算完好的木板,而后將他們拼接在一起,制作成了一個簡易的木筏。
陸遜親自撫著孫權上了木筏,而后他為孫權親自執桿帶著孫權朝對岸劃去。
至于身后的那數百吳軍,陸遜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
這時朝陽已經出現在天空上,和煦的陽光散在公安港之中。
孫權坐在木筏之上,想起當初他由千人護衛,乘坐著高大無比的樓船來到這公安港中。
但如今,公安港中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還未停息。
而他自己,堂堂一江東之主卻坐著一簡易木筏,十萬大軍如今只剩下陸遜一人在為其撐桿。
這種悲涼的景象,令孫權在木筏之上擊打木板唱起了十五從軍征。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里人“家中有阿誰”
“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春谷持作飰,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孫權語氣悲愴,唱著唱著就流下了眼淚。
這首詩中的老兵尚還能回家,但他命令出征的那十萬大軍,最后又能回去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