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記憶正在不斷地沖刷著糜旸,記憶中的一幕幕浮現在糜旸的腦海中。
在糜旸與益州名士起沖突時,是法正站在他身后對他無私且堅定的維護。
在糜旸深夜研讀經書趴在桉上困倦時,是法正深夜不睡為他輕輕蓋上衣物。
在糜旸面對學業上有所疑惑時,是法正邊嘲諷邊對毫無保留的解惑。
現今世人皆知,糜旸乃是法正徒弟,深得法正兵爭韜略之長。
但他們都忘記了一點,法正乃是名門之后。
是他將家傳經學毫無保留的傳授給糜旸,至此令糜旸一躍踏入了士人的階層之中。
為糜旸補上了自身最大的一塊短板。
也許糜旸的靈魂是來自后世,但他繼承了這具身體,就要承擔起這具身體的一切責任,包括法正對他的大恩。
在為糜旸拭去眼淚之后,法正看向了劉備,他口中充滿歉意地說道
“正本想與大王一起揚鞭荊州,擊潰強敵,但卻受病體所累,不能為大王效力了。”
聽到法正如此說,劉備強忍流淚的沖動,他出言對法正好聲說道
“孝直只需好好將養身體,等來日身體痊愈了,你我二人君臣二人,再一同躍馬北上,收復關中。”
劉備的話語令法正的眼中閃起了絲絲亮光,他十分期待那樣的場景。
關中是他的故鄉呀。
但隨即他眼中的亮光,快速的流失著。
法正用悲愴的語氣說道“正很想那一天到來,但正恐怕等不到了。”
聽到法正的這句話,劉備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淚水。
但他還是出言寬慰道“天下名醫眾多,孝直無須太過擔憂,君會痊愈的。”
法正臉上浮現苦笑,他對劉備言道“當年天下大亂,吾與子度一同入蜀避難。”
“吾的病,就是那時染上的。”
“因為顛沛流離,一直沒機會找名醫醫治,這才落下了病根。”
“后來吾為劉章出使荊州時,曾特地尋訪過名醫張仲景,請其為吾醫治。”
“可惜仲景醫術雖高明,但面對吾的沉疴舊疾亦無辦法。”
“只能堪堪為吾調養身體而已。”
“在其的調養之下,吾能活過知天命之年已是萬幸,何苦再多求壽命。”
法正的話,令劉備與糜旸眼中齊齊一暗。
原來法正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也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
也是,如他這么聰慧的人,怎么可能會不了解自己的身體呢
法正見因他的話,劉備與糜旸皆臉色愁苦,他于榻上發出笑聲道“人固有一死,何悲何嘆”
也許是死前能見到劉備與糜旸一面,令法正的心情很好,他的精神狀態也有點好轉。
他讓糜旸將自己扶起,而后他靠在糜旸的肩膀上,對著劉備與糜旸二人言道
“大丈夫不懼死,唯懼死前壯志難酬。”
“吾一生中本有三恨。”
“一恨多年不得志,以致一身所學蹉跎。”
“二恨邈兒庸碌,無法繼承吾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