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很邪乎的是,哪怕明知糜旸不是荊州都督,哪怕糜旸在悼文中僅僅只是以文字震懾。
但整個大殿中的江東君臣,亦漸漸全體陷入一種對糜旸的畏懼情緒中。
因為目前糜旸的大軍,就在江東的上游
孫策要是活過來看到這副場景,估計得活生生再氣死一次。
只是畏懼歸畏懼,正如歷史上一般,孫權雖然畏懼張遼,但是經歷過許多風雨的他,也不可能因為畏懼而完全亂了手腳。
迎著江東眾臣臉上與他一般的惶恐神色,孫權緩緩開口問道“之前天子曾下詔讓孤攻打合肥,孤因江東國力疲弱,故而有所拖延。
今襄樊會戰,漢軍大勝,正是士氣如虹之時。
諸卿認為當此時,孤當如何自處”
孫權的問話頗為委婉,似乎還想在明面上維護一下他身為江東之主的體面。
但是如今在座的江東大臣哪個不是人精,他們都從孫權委婉的話語中聽出了他的真正意思。
孫權擔憂的是,劉備會不會因為他之前的“慢詔”行為,而出兵討伐江東。
當江東諸臣都明白孫權的擔憂之后,他們一時間都陷入沉默之中。
見被他所依仗為股肱的大臣面對他的詢問陷入沉默,沒有一人主動出來向他建言,孫權臉上浮現嘆息之色。
他有些懊悔的言道“若張公在此,又豈會沒有教我的對策呢”
在偌大的江東之中,能被孫權尊稱為“張公”的唯有張昭。
張昭雖然因為對孫策懷抱著懷念,所以不能完全得到孫權的信任。
可是張昭能被孫權稱呼為“張公”,這除去他本人在天下間巨大的聲望之外,還因為他在江東的定位是不可替代的。
張昭就是江東的諸葛亮,他永遠是穩定江東的第一能臣。
孫權現在在眾臣面前懷念張昭,倒不是說他真的有多想張昭,他只是想通過此舉來刺激一下在座的諸臣。
數十大臣在座,而孫權卻想念遠在建業的張昭,這是孫權對他身前諸位大臣無能的一種無聲控訴。
正所謂主憂臣辱,在孫權的這聲嘆息之下,在座的許多江東大臣臉上紛紛浮現愧疚之色。
然后就有一名大臣出來對孫權進言道“曹丕篡漢自立,是漢賊。
而至尊受漢帝封拜為太尉,自關羽死后,乃是當今天下中地位最高的漢臣。
天子既以重續漢統為國本,他當務之急勢必要北伐曹魏,以正其正統之分。
國賊未清而轉而攻伐漢臣,天子及丞相皆乃人杰,此事必不為也。”
“況且襄樊會戰漢軍雖勝,然觀漢軍終無繼續北伐之意向,以此可見,漢軍亦損傷不輕。”
“有這兩點緣由在,至尊無須太過憂慮。”
聽到這位大臣這么說之后,孫權臉上的惶恐之色減輕不少,他的臉上也浮現一些喜色。
他用贊賞的眼神,看向他身前出來進言的這位大臣。
這位大臣正是當初曾在費祎出使江東時,奉命刁難費祎的張溫張慧恕。
張溫從小就修養節操,長大后容貌奇異偉岸。
且他談吐文雅對答如流,旁觀者傾慕,就連孫權亦為之改容加禮。
江東名臣顧雍甚至夸贊張溫道“溫當今無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