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野給他買了幾件厚厚的棉衣,每日里房間內都燒著旺旺的火盆,方牧野穿著薄衣尚有汗冒出,于化成卻絲毫不覺熱。
方牧野見狀又給他置辦了一個手爐,就是可以捧在手上的炭爐,里面裝著尚有余溫的炭灰,走到哪里都可以拿著取暖。
從于化成病后,方牧野就搬到了于宅,貼身照顧他的起居,除了辦理必要的事務之外,一刻也不離開。
天氣晴朗的時候,于化成就坐在太陽下,揣著手爐,看方牧野在院里練拳練劍,天氣不好的時候,于化成就坐在屋中火盆旁,看方牧野在廳堂中扎馬行樁,眼神中總是滿含著欣慰。
另外,方牧野在給于化成煎固本培元藥的時候,會偷偷的將自己的鮮血滴進去,因為不確定添加鮮血的時機,就變著方式的嘗試,或是在剛開始煎藥的時候加,或是在煎藥的過程中加,或是在藥煎好后加。
于化成在第一次服藥的時候,便察覺到了藥中的異樣,心中暗嘆了口氣,卻也沒說什么,神色復雜的將湯藥一飲而盡。
就這樣過了十幾天,方牧野見于化成的身體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每況日下,心中焦急萬分,懷疑自己是不是用錯了方法。
是日,于化成剛用過晚飯,正坐在廳堂的太師椅上,靠著火盆取暖,方牧野臉色蒼白的端著一碗鮮血走了進來,直接就跪在于化成的面前“師父,弟子求您了,您就當償弟子的心愿,喝了這碗吧。”
于化成心中悲痛,嘶聲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啊。你每日在為師藥中加血,怕為師發現,不敢多加,為師就當全了你的孝心,沒有拆穿你,想著你見無效,也就停止了,哪曾想你竟變本加厲,如此傷殘自己,你讓為師何以置之。”
不料方牧野竟然頗為無賴地說道“反正弟子的血已經流了,您要是不喝,弟子也只能把它倒掉,師父您要是忍心弟子的血白流,那就算了。”
于化成氣極反笑“你還敢跟為師耍這混不吝。罷了,就此一次,以后你也不要再在為師藥中加血了,若是再有,為師就將你逐出師門,自盡于你面前。”
方牧野當即笑道“好,好,最后一次。”說著將碗舉至于化成面前。
于化成接過碗來,神色復雜地看著碗中的鮮血,終究還是長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眼,仰頭喝下。
或許是于化成的以死相逼起到了作用,也許是發現自己的鮮血或許真的沒用,方牧野終于放棄了這個辦法。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于化成的身體越顯行將就木,形容枯槁,精神萎靡。每日坐著的時間越來越少,進了二月份,基本上就是在床上躺著了,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楊天淳來看過之后,只是搖了搖頭,讓方牧野做好準備,若有需要,可以隨時知會于他。
這一日,方牧野正守在床前,于化成突然悠悠醒來,眼神竟是有了光彩。
方牧野急忙近前半步,蹲在床前,握住于化成的手,笑著說道“師父,您醒了。”心卻是一路下沉,到了谷底。
于化成神色嚴肅地問道“好徒弟,你可還記得師父告訴過你的,習練形意拳的關隘是什么”
方牧野當即答道“在意不在形,拳道寄神庭。”
于化成笑著淡聲道“好好為師能收到你這個好徒弟,此生當無憾矣,只是”
方牧野握著于化成的雙手微微緊了緊“師父,弟子知道,您放心”
于化成臉上流露出會心的微笑,定定地看著方牧野,直到眼中的光彩褪去,緩緩閉上了雙眼。
方牧野心中絞痛,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來,他放下于化成的手,起身退后了兩步,然后跪在床前,向著于化成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師父,您一路走好”
光緒五年二月二十二日,于化成大去,天亦降下大雪。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