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化端起杯子,和顏悅色道“鄭姑娘,王姑娘,本官平素公務繁忙,今日能偷得浮生半日閑,與鄭姑娘共論火器,與王姑娘共賞琴韻,開懷至極。來,干一杯,吃些小菜,本官就要回驛站去了。”
鄭海珠見他先一飲而盡,也將自己杯中酒喝了,用盡最后幾分耐心,和聲說道“多謝寺卿體諒。月生明日還要去看我家的家丁操練,譜一支曲子,教給學校的孩子們唱,她的確應早些休息。”
徐大化心中冷笑,你不就是暗示自己在松江有幾分勢力么。
這位自詡尊貴又風流的四品文官大人,放下酒盞,舉起筷箸,夾了一塊熏魚,放到王月生面前的盤中“王姑娘,彈累了吧,快吃點。”
王月生想起身福禮,雙手抬到一半,突然落了下去,然后肩膀晃了晃,一雙桃花眼瞪著徐大化,目光越來越迷離,檀口微張,想說話卻說不出來的模樣。
鄭海珠大吃一驚,上去扶住王月生“怎么了”
王月生閉著眼睛,軟軟地靠在鄭海珠身上。
“鄭姑娘,你讓王姑娘歇一歇,她無事。阿豹倒是有幾句話與你講。”
徐大化淡淡道。
鄭海珠見王月生氣息平穩,將她輕輕靠在圈椅上,鐵青著臉站起來,與徐豹走到廊下。
徐豹掏出那本夾著銀票的詩集,遞給鄭海珠,沖著酒桌方向努努嘴“寺卿不要錢,要人。”
鄭海珠再次被這么直接的不要臉做派,刷新了三觀。
她盯著徐豹“你們把那酒,做了手腳”
“鴛鴦壺而已,放心,傷不了王姑娘。寺卿怕你面皮薄又心軟,她醒著的時候你不好開口勸,干脆這樣半醉著跟我們去驛館,一夜過后,就順了。其實不過是,接下來十幾天,陪寺卿在江南走走,待寺卿返京,再讓她回來唄。鄭姑娘,你莫覺得是多大個事兒,她們這種做婊子的,本來就是能賣的。”
徐豹端著自認為足夠給對方面子的口吻,說了幾句。
鄭海珠迎著對方那陰惻惻的、卻又帶著幾分輕描淡寫的目光,問道“她這次,能賣多少錢”
徐豹睥睨著眼前這張也還長得不錯的臉,心中有些可惜。
老爺出價這般爽快,若把這姓鄭的做個添頭,賞給自己享用一下,就好了。
此女雖看著不如王姑娘柔順,但她是個商人嘛,商人想來比婊子更能心平氣和地談價碼。
算了,自己終究是個家奴,老爺不給的,自己不能去討。
徐豹于是壓下了自己的挑誘之心,沉聲道“我們老爺手里,五六萬銀兩的富余,還是有的。買馬也是買,買炮也是買。姑娘自己算算,夠造多少門大炮”
鄭海珠點點頭,折身走回酒桌前。
徐大化放下酒杯,抬臉看著她。
“王姑娘明日還要譜曲,她要休息了。徐寺卿也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