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乾珬劍眉微揚“哦,如此。”
鄭海珠抬眼望著他“若那下家要的是廣布,我定然引薦給公子了,但他們相中的是松江布和湖綾。徐公子,我可以將貨棧里的茶葉和杭錦,押給你。待南邊解了現銀過來,我馬上算好利息,送至府上。”
朱乾珬嗓音溫煦地問道“鄭姑娘估摸著,銀子掉頭回來,大概多久”
“重陽后日吧。”
“那不算久,”朱乾珬反過來寬慰道,“姑娘不必見外,徐某也無須以貨作保,相信姑娘必是守信之人。至遲后日,徐某派人將銀子送到姑娘寶號。”
鄭海珠喜意綻放,提壺斟滿佳釀,舉杯向朱乾珬敬酒。
朱乾珬掂量著,對女子嘛,施她們個小恩情,眼見著她們開始熱絡起來了,男子便要將言行的溫度涼一涼,將親近的表現收一收,所謂欲擒故縱,便是如此。
他遂端出一派君子風儀“姑娘莫客氣,徐某今日也不好多飲,申時還有個琴社雅集。嘗了這道拆燴鰱魚頭,徐某就要告辭了。”
一炷香后,鄭海珠雙頰帶著微醺的紅暈,由花二扶著上了馬車,還不忘掀起車簾,向站在車外送她的朱乾珬頷首別過。
馬兒跑了一陣后,花二湊到車頭,問李大牛“汪先生的手下都在吧”
李大牛道“都跟上那徐公子的車駕了。不過,表桿胡同和喜鵲胡同都在東南,他們好像是往西北去。”
鄭海珠在腦中將京師城坊圖想了想此地已是得勝橋,再往西北,不就是積水潭了我今日,故意不問他住在哪里,他若只是要求慕于我的男子,理應主動告知。但三千兩不是小數目,他卻說借就借。雖還不知此人到底什么出處,但他肯定既不是風花雪月的情種,更不是尋常商賈。
鄭海珠的疑問,在第二天辰巳之交時,有了進展。
汪文言負責跟蹤徐公子的兩個家丁,來向鄭海珠稟報。
“夫人,那個錦衣公子,去的是積水潭碼頭,磨蹭到天黑,上了一條船。然后,那船上的水手,就開始卸貨。”
“卸貨”鄭海珠沉吟道,“積水潭碼頭,平時只能進漕糧船,民間的客貨船,必須有朝廷勘合才能放進來,否則一律停在通州碼頭,對不對”
家丁點頭“的確如此,所以,咱哥倆估摸著,那船,莫不是哪個官老爺的對了,勞煩夫人,講講蘇松那一帶的話,給小的聽聽,譬如,夜里真冷,現在什么時辰了之類。”
鄭海珠將這幾句用松江話說了,家丁很肯定道“水手說的,就是松江話。”
“那些貨,京師鈔關的稅吏,來收稅銀了不”
“稅吏來了,但應是沒有開稅單。他提著燈籠去船幫前頭照的時候,我們扮了力工過去問要不要搬貨,看到船幫上寫著藍乙卯肆捌。”
鄭海珠道“那是能走運河的船的船號,藍字開頭的,就是籍隸蘇松一帶的船。”
汪府家丁“哦”一聲,有些怏怏道“夫人莫怪,咱兄弟倆還想繼續盯著那徐公子,看他回城后去哪里,不想他鉆進船里就沒出來,然后,那船卸完貨,就開走了。咱倆又去盯貨,貨卻只是送進一處倉院,天亮后咱去問了院主,院主說貨主的確姓徐。”
鄭海珠賞了兩個家丁,待他們走后,去翻出紙筆,簡單寫了封信。
信是給在崇明與許一龍一道看家的沈廷揚的。
沈廷揚乃吳淞下江沙船幫的少東家,沈家在近海和運河的勢力都大,鄭海珠要讓他查查,“藍乙卯肆捌”的船東家,是什么人。
“大牛,你跑一趟汪府,請汪先生想辦法用朝廷的急遞發信。”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