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海珠要常仲莘一起跟去蒙古,乃是想用他這個晉商的眼力,沿途收集商業交易中銀錢流通的信息。
在晚明這個時代,以江南、兩淮和山西為典范,土地資本轉化為商業資本,已經不僅僅是理念,更是實踐。
山西的土地內卷化瀕臨極限,大量的男性剩余勞動力,不像南直隸那樣進入絲織作坊,而是成為小商人,關內關外地跑碼頭。
商業資本進一步轉化為金融資本,簡直是必然的。
鄭海珠穿來此世,在江南親見過“錢莊”、“柜房”的機構,也用過銀票送禮或者提錢,但那些,更多的是像收取手續費的銀庫,不怎么經營放貸業務,并非后世意義的金融企業。
與江南比,山西的商路生態,更有利于催生“票號”的產生。
故而,鄭海珠相中具有押運能力的常家,帶在身邊開始磨勘,就是想將歷史清代中葉才開始大發展的晉商票號業務,嘗試著讓常家來試水。
蒙古人和俄羅斯人,目前還沒有銀通貨的概念,以馬換茶與絲,甚至以直接掠奪的方式獲得皮毛,是蒙、俄的行為特征。
在即將到來的西伯利亞至遠東的國際貿易中,倘使明帝國能提前主導商業規則,遼闊的草原,后世的恰克圖、滿洲里等邊貿城市,都可以開設明人做東家的金融企業從事匯兌與存款放貸業務的“票號”。
鄭海珠一路與常仲莘大致說了些票號的基本概念,到了客棧后,又與常仲莘交待幾句出關的準備事項后,命他退下。
許三關門,透過窗縫向外看了看,才回身給鄭海珠添熱茶,壓低了聲音說起此行的另一樁計劃“夫人,讓咱的人,把蒙古人的行蹤,放出風聲去吧”
鄭海珠聽出他嗓音中的興奮之情。
“許三,事兒肯定得這么辦。但時辰什么的,我們要算準。”鄭海珠靠在椅背,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緩緩叮囑道。
“夫人放心,薊鎮到宣府,手下兄弟都已踩過點。夫人此前讓馬將軍寫的手書,也是小的親自送到薊州的,馬將軍的副將看完就燒了。”
鄭海珠冷笑“杜松一定想著,韃子搶西邊,只要不攻城,他自己的人犯不著拼命,讓川軍出關點個卯,受苦受累或者接敵中死幾個人,他才不在乎。”
“馬將軍的副將也是這么說的,所以他們這幾日,就應在薊鎮的邊墻外游走了,只等我們給訊,立時撲過來。”
“嗯,應該不會太久,”鄭海珠揉著太陽穴,“蒙古人和女真人,拿的拿,搶的搶,都急著回家過年呢。”
她頓了頓,又道“棗花呢現下在關外還是在城里”
“她,在張家口,咱們和昂格爾出塞時,會經過張家口,我要不要讓她來見一眼夫人”
“不見,”鄭海珠淡淡道,“張家口,不是我和她該見面的地方。”
終究又帶著惦念之意問許三“她在蒙古這小半年,吃苦了吧”
許三寬慰道“夫人放心,咱兄弟都照應著。再說了,她那彪蠻的本事,跑小買賣時,偶有那不知好歹的臭男人想占她便宜,被她揍得差點斷子絕孫。”
鄭海珠笑了“好,這次,她彪蠻地出一次手,就可以往東邊去。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正藍旗旗主,能用我們給他準備的大禮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