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挺禿然的中年人,李學武將手里的茶杯放了下來。
從一進屋李學武問了十個問題,而這個保衛處長回答最多就是不太清楚,其他多是用可能、大概、也許等不確定詞匯。
李學武已經失去了耐心,嚴肅著表情說道“肖處長,保衛工作可不是看大門的,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可要不得”。
聽見李學武不客氣的話語,肖長青的表情完全沒有波動,甚至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處里的一般事情多是付海波在處理,較為重要的事基本沒有,有也都是上報領導決斷,我這個和尚撞鐘還是很及時的”
李學武掏出兜里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瞇著眼睛說道“您曾經也是一位精干的保衛干部,不然接收分廠的時候組織也不會派您來這邊了”。
因為李學武跟肖長青現在是一個級別,所以李學武說話即不客氣,又留有三分余地。
肖長青當然知道李學武沒說出來的后半句話是什么,無非就是可惜自己為什么淪落或者墮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
可看著眼前剛滿20歲的總廠保衛科科長,一如當年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自己。
尤其是李學武和付海波最近上演的“官場斗”,更是讓這兩個青年俊杰成了軋鋼廠系統內的風流人物。
現在李學武攜大勝之威不遠千里來鋼城抓捕付海波更是氣勢長虹,銳不可當。
李學武的年少有為更加襯托了肖長青的歲月蹉跎。
“我26歲調來鋼城,今年是第14年個年頭了”
肖長青平靜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我體會最深的不是鋼城冬日里的寒風,而是一次次遞交調回京城申請被拒后失望的冰冷”。
李學武靠在椅背上,呵呵一笑,問道“哎呦,您還有委屈了咱們倆平級,但我愿意將您的意見傳達回廠里”。
肖長青將手里的茶杯放下,氣勢一改剛才的唯唯諾諾,眼睛盯著李學武說道“你說我不作為,不就是因為我沒監督、管理好付海波么”
“可他違法犯罪的區域是我能控制的嗎他本人是我能控制的嗎他一個請假條批到了領導那里我有什么辦法”
“現在付海波去總廠跟你爭這個副處長的位置你們查他了,這付海波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付斌把付海波安排過來的時候伱們怎么沒管、沒監督”
“付海波違規進步的時候,你們怎么沒發現他一進京,你就看見了你們早干嗎去了”
李學武不說話,抽著煙看著肖長青發泄怒火。
肖長青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說道“你李學武以總廠的干部說我不作為,那么你們總廠的領導干部呢”
“楊鳳山、楊元松任用付斌主持保衛處,他安插親信,勾結里外,結黨營私,楊鳳山身為一把手,當真一點兒都不知道”
“付海波出事之前,我就聽說群眾舉報不斷,總廠領導為了捂蓋子,充耳不聞”
“付海波倒了,付斌也會倒吧總廠領導卻毫發無傷,這叫有作為”
李學武將左胳膊收在右手胳膊肘處,托著夾煙的右手,瞇著眼睛說道“在付海波這件事上,誰都跑不了,更不會出現你所說的那種毫發無傷,用人不察,失職失責,無論是誰,總廠都會一查到底”。
肖長青不屑地撇撇嘴說道“得了吧,李科長,上次扈正權的事情人盡皆知了吧”
“總廠領導包括付斌在內,承擔什么責任了降職了還是處分了恐怕連罰酒三杯都沒有吧,要是喊口號有用的話,還要紀委干啥”
看著激憤不已的肖長青,李學武知道這不是肖長青針對自己,是對著廠領導多年對他的漠視,對自己命運的不公,對工作的不順的一種怨懟。
“你要是覺得廠領導或者某些領導有問題就去有關部門舉報,今天我跟你說的是不作為,就事論事,你對付海波一事就沒有責任嗎”
梗著脖子看著李學武,肖長青說道“你李學武說我不作為,我肖長青在煉鋼廠一干就是14年,我不作為”
“為什么煉鋼廠保衛處破案率一直全系統第一為什么煉鋼廠從未發生過破壞和襲擊這就是我不作為的結果么”
“我兢兢業業14年,總廠總廠回不去,分廠分廠進步不上去,誰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啊”
“你李學武是董文學的愛徒,付海波是付斌的侄子,龍爭虎斗的你們都是有資源的人,跟著坐飛機似的往上升,我肖長青在煉鋼廠干了14年,10多年都原地不動,不就是因為沒有好老師、好叔叔么”
“呵呵”
李學武彈了彈手里的煙灰說道“我不跟你喊口號,更不會貶低你的個人追求,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