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憋憋嘴,可不敢再說這事兒,挨著炕邊兒坐了,有些悶悶地說道“要是家里過的好,就讓小群回來吧”。
“想都別想”
尹滿倉一想起兒子就來氣,盤腿兒坐在了炕邊,拉過煙笸籮,邊卷著旱煙邊說道“他這輩子都別想回村兒來”
“那還能在外面待一輩子啊”
要說起兒子,二姑是敢跟尹滿倉吵吵幾句的,兒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呢。
“你們娘們兒頭發長見識短”
尹滿倉拿著卷好的旱煙舔了唾沫固定了紙,擰了一頭兒的紙捻兒,劃著了洋火兒點了煙。
抽了一口,這才說道“那城里是啥生活,這農村是啥生活,你還想著小群回家來,跟你我似的,面朝黃土背朝天呢”
“可現在”
“現在個屁”
尹滿倉沒叫媳婦兒說出口便給打斷了,道“你知道今天出太陽,明天就一定出啊”
說著話,邊抽著旱煙,邊瞇著眼睛嘀咕道“你就見著東西好了,沒見著置辦那些東西擔著啥風險呢”
“擔風險你還干”
“不干呵呵”
尹滿倉冷笑了一聲,道“村里人都叫那小子玩兒成鬼了,那訓練場就是那鬼頭燈,我敢說不干,明天我就得下地干活兒去”
“那咋這樣”
二姑驚訝地看著丈夫,道“這雅芳二小叔子是要害你”
“我值幾個錢”
尹滿倉抽了一口煙,道“你不懂,甭瞎操心了,小群那邊有他照顧呢,錯不了”。
他也知道媳婦兒擔心兒子,那也是他兒子,也擔心。
可那兒子不能再養在家了,都要被媳婦兒養廢了。
靦腆的樣子哪里像個大小伙子,以后還不叫人活吃了去。
他這書記的位置要準備傳給兒子的,想的就是讓兒子在外面闖蕩出來,能拿起個事兒來,到時候回來好接班兒,村里人也不至于說什么。
再一個,他不愿意跟媳婦兒說李學武的事兒,也是怕媳婦兒說走嘴了。
這人心啊,能猜不能說,說了就沒意思了。
只有現在看,那小子的一步步布局才看得明白,哪里是顧及親戚感情,幫著村里人啊。
就大嫂是村里出去的,就值得這么照顧
說破大天了尹滿倉都不信,以前都被這小子給畫的大餅迷了眼了,現在上了賊船,再想下去都難了。
他不知道山上那些東西要掉腦袋嗎
可不做不行了,漫說李學武要惱火,就是村里人也不允的。
每年都從村里招工,那是什么待遇
工人,那就是頂流
這個訓練場自打建成以來,這村里人的嘴里就沒斷了這個話題。
光是訓練場后勤從村里采購的東西都叫村民樂匹燕子了,塊八毛兒的,在城里人不叫啥大事兒,在農村是要打掉腦袋的。
就說這獵狗,現在哪家不養啊,10塊錢頂半年零花兒了
村里誰都沒注意,尹滿倉能不注意
他是書記,是要看村民思想動態的,這小子把一塊兒又香又好吃的大肥肉吊在這兒,誰不擁護訓練場
尹滿倉支持訓練場,那他就是書記,就是帶頭人。
等有一天有人反對訓練場,可能當天晚上他們家人就得在山里某處地方“迷路了”。
什么特么姑父啊,玩蛋去
別說這個時候風氣好,黑天的時候也“黑”著呢。
李學武的車是下午十二點四十六到的廠大院兒辦公區,人是十二點四十七被徐斯年截住帶去的主辦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