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疏頭都沒抬,依然垂眸抱著蠱銀,聲音平靜,卻像冰錐一樣刺得人心頭發緊。
厲鬼放在身側的大手緊握著,手指陷入掌心流下濃稠的鮮血,但神父并未像關心蠱銀一樣關心祂。
即使祂同樣名為蠱銀。
“我就是啊,我是蠱銀”
短暫的停頓后,厲鬼恢復了偽裝出來的穩重從容,祂從房間的暗處走出來,走到酒疏身旁,蹲了下來。
厲鬼蒼白俊美的臉龐上露出討好到近乎卑微的笑,試圖牽住酒疏的手,像之前計劃的那樣偽裝成蠱銀。
是的,只要偽裝成蠱銀就好了,那樣酒疏就不會再露出這樣的眼神了。
會繼續溫柔地看著祂,只要那樣就好。
再看祂一眼,哪怕一眼也好,不要再這么冷漠了。
冷漠到祂感覺整個世界都毫無意義,殺戮無意義,復仇無意義,連祂的存在都毫無意義。
然而,厲鬼的愿望并未實現,祂的手被避開了。
酒疏眉頭皺緊,抬眼看向厲鬼蒼白的臉,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懷中的蠱銀搶了先。
蠱銀很不想讓酒疏看到自己如今這般慘狀,害怕酒疏會覺得自己太過軟弱,鮮血淋漓的樣子太丑。
所以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試圖遮蓋自己,不讓酒疏看到自己傷痕累累的臉。
但是它更不想看到厲鬼冒充自己,尤其是看到厲鬼那張故作可憐的臉就氣得眼珠猩紅。
區區一個第三者,一個模仿自己的冒牌貨,居然當著它的面勾引酒疏,簡直下作無恥不要臉
氣急之下,蠱銀便顧不上許多,急忙開口揭露厲鬼的真面目,同時用僅存的半條胳膊竭盡力氣將酒疏往門外推“不要相信祂親愛的,祂只是個冒牌貨而已,親愛的不用管我,快點離開這里,這冒牌貨會傷害你的”
蠱銀說著,還努力想要露出自己還算完好的側臉,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臉比厲鬼更加好看,更加可憐動人,讓愛人不要被眼前這個賤人蠱惑。
只是在這番動作間,喉嚨上的傷口更深,光滑的切口幾乎完全切割了它的脖頸,露出切口后的頸椎骨骼和血管,僅剩下快速生長的肉皮牽連,頭顱都快要掉下來了。
是酒疏無奈地捧住了它的脖頸才沒真的掉下來。
厲鬼看向蠱銀的目光怨毒,只恨自己沒有先將蠱銀的舌頭割掉,但此時卻也來不及了。
面對酒疏探究的眼神,祂只能強作鎮定,表現得溫和友善,仿佛自己真的是那個被酒疏深愛著的蠱銀。
“不會的,我真的不會傷害你的,我才是真的蠱銀啊”
“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傷害親愛的。”說著,厲鬼露出演練過無數次的溫柔笑容。
在被分尸之后,蠱銀的許多記憶就被同步了過來。
在那些與神父相處的日常里,每當蠱銀露出這樣的笑容,酒疏就會眉眼柔和地回以同樣的微笑,有時候還會親昵地親上一下。
正依偎在酒疏懷中的蠱銀看到這一幕,眼神陰沉,表情都扭曲了起來,幾乎要咬碎一口好牙。
恨不得即刻撕了厲鬼那張臉皮。
雖然它已經這么做過了,但這并不妨礙它再撕一次。
好在酒疏并未因為那副與蠱銀完全相同的神情而動容,反而抱緊了蠱銀,抬頭看著厲鬼時,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蠱銀身上的傷是你做的,快點停下。”
酒疏語氣篤定,甚至沒有絲毫疑問。
他看得出來有股力量在阻止蠱銀恢復,顯然是另一個懲戒對象所為。
酒疏的目光看得厲鬼渾身僵硬,但依然竭力保持著鎮定,故作傷心地紅了眼“親愛的,為什么要這么看著我,這些傷勢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是這個冒牌貨都這樣了還不死,肯定不是蠱銀”
厲鬼指著蠱銀,露出看怪物一樣的目光“它的頭都快掉了還能說話,這根本不正常”
厲鬼的記憶與蠱銀并非是完全同步,祂現在只記得蠱銀害怕被酒疏發現自己的怪物身份,而酒疏也根本不知道蠱銀是個如祂一樣的怪物。
厲鬼覺得在這方面做文章,一定能讓酒疏拋棄蠱銀,并覺得自己才是真正的蠱銀。
畢竟眼下蠱銀根本就是一個怪物的樣子,哪有正常人恢復能力這么快,被削成個人棍還安然無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