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芳邊聽邊點頭,作為一個母親,她肯定是希望兒女更有出息的。
“還有鄰里間那些恩恩怨怨,其實大多數都是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和算計產生的。內城那邊居民收入普遍高一些,很多事上都不會太計較。我覺得起碼不會發生類似上次水費的事,因為人家覺得不值當的為了幾分錢斤斤計較。”完了教育,唐植桐繼續鄰里關系。
其實唐植桐想“窮生奸計,富長良心”來著,可這句話出自歌劇《白毛女》,是反派污名化貧苦佃農,鼓吹財富決定道德優劣立場的用語,用在這并不合適。
事實上這句話確實有失偏頗,窮人里面有良心的不少,富人里面奸詐的也多,這玩意分人,或者得看教化。
“不好,不過咱家確實用水多,不怪街坊們有意見。”張桂芳是個講道理的厚道人,并沒有因為水費的事情忌恨那幾個挑事的街坊。
“得嘞,那是您不計較。”唐植桐撓撓腦瓜子,想再榨出點汁來服親媽。
看到丈夫抓耳撓腮的模樣,王同學在旁邊接茬道:“媽,內城和外城的衛生情況也不太一樣,那邊打掃的勤快一些。”
“對,對,今天早上我上班路上看到很多被冰雹砸下來的樹枝和樹葉,內城這一路有人收拾,外城就只能靠自己動手了。”唐植桐立馬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區別,更是想起了幾十年后的老舊區。
同樣是老舊區,一些單位的宿舍還能做到整潔,而那種單位都消失在民進潮中的職工宿舍樓則凄慘很多,區里遛狗不栓繩、隨地可見的狗尿狗便,流浪貓遍地,蟑螂螞蟻滿屋爬,樓下永遠斷不了翻垃圾桶的拾荒人,可回收利用的垃圾堆滿樓道,樓道里貼滿通下水道、辦寬帶的廣告。
在這種區里住的幾乎全是處在社會最底層,能給孩子帶來什么樣的影響呢?
可能會比同齡人早知曉生活的艱辛,但見識上也會比其他高檔區的孩子低一個層次,跟“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是一個道理。
這讓唐植桐不由得想起了前幾年在花市這邊的一次免費體檢。
大夫給某個孩子檢查后,這孩子缺鈣,他的母親卻:不缺蓋,我家厚被子都是緊著孩子先蓋。
同樣起跑線的情況下,見識能在一定程度上支撐起孩子更高的上限,為了鳳芝,為了自己將來的孩子,唐植桐都是支持換房的。
“還有供應,內外城也有差別,內城副食品的種類更多一些。”嫁到鐵轆轱把后,王同學首次提到這個問題。
“媽,我有把握能從外地搞到糧食,但咱在鐵轆轱把這一塊這么個吃法,很容易被識破,人家面黃肌瘦甚至浮腫,咱家卻一個個生龍活虎,到時候百口莫辯。內城的供應好一些,咱扎在人堆里,就沒有那么顯眼了。”唐植桐在旁邊吭哧吭哧點頭,這也是他最為關注的。
因為冰雹的緣故,再有個三五天,菜的供應就會降下來;8月,飲食業實行將嚴格執行憑糧票就餐;9月,購買點心需憑點心票加糧票;大概等到10月,四九城居民將會降低定量;11月,浮腫將會從四九城周邊的農村向城市蔓延……
唐植桐覺得雖然自己有榮譽、光環在身,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現在已經有這方面的苗頭了,若是再下去幾個月,街坊們都餓的肚子咕咕叫,自家卻各個龍馬精神,恐怕到時候會有更大的麻煩。
總不能因為這個就強行家人餓肚子吧?
生命總會自己找到出路,種子能將頭頂上的石塊頂開,峭松樹能扎根在沒有土壤的石縫間,面對困境,人也會用腳選擇新的活法。
內城的人收入高,能買到的東西就多,哪怕是饑荒最嚴重的時候,獲取食物也要比外城容易。
起風后,那位建筑大師每月發150元生活費,當高層派秘書問及時,這位大師150元剛夠他買補品,沒有吃飯的錢。
后來,清大如數給這位大師發了全額工資。(資料出自《秘書工作》2016年第6期成正榮/文)
發多少錢,都是人家該得的,唐植桐想的是,每月150元買補品也就發生在內城,像東花市副食品店,賣的大都是基本的生活物資,海參、鮑魚半點也無,有錢也沒地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