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邰諳窈怔怔地看著時瑾初,仿佛如夢初醒,又仿佛劫后余生,她杏眸一顫,淚珠就洶涌地掉了下來。
時瑾初一腔怒意皆數堵在了喉間,他攥著女子手腕的力道仿佛要捏碎她一般。
許久,他問
“有沒有哪里受傷”
邰諳窈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好像終于找回聲音,她說“疼好疼”
她說不出來,好像沒有受傷,又好像渾身到處都在疼。
時瑾初沒再問她,打橫抱起人,冷聲直沖張德恭而去
“叫太醫”
張德恭縮了縮腦袋,趕緊應聲去辦。
在時瑾初拉起邰諳窈時,周嬪就被宮人扶了起來,邰諳窈雙臂攀著時瑾初的脖頸,視線越過時瑾初時,恰好和周嬪撞在了一起。
周嬪怔怔地望著她,仿佛是沒有想到她會接住她一樣。
邰諳窈扯唇,豈止是周嬪沒有想到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發什么瘋
邰諳窈回想起剛才的情景,還是忍不住一陣的后怕。
她不敢想象綏錦一旦真的出事,她會怎么樣。
如果不是時瑾初
邰諳窈閉了閉眼,再睜眼,她下意識地找綏錦,綏錦早被秋鳴扶起,跟在時瑾初身后,她渾身也染了血色,凌亂狼狽不堪,卻非是受了傷的模樣。
她眸底都在發燙,但終于肯松口氣。
身上的疼痛還在蔓延,不曾停歇,邰諳窈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想今日一事,究竟是沖著周嬪來的,還是沖著她而來
白色馬駒是周嬪替她選的馬。
昨日才選好的馬,今日就出了事,誰能有這種手段
至于是不是巧合邰諳窈在宮中待了這么久,早不信什么巧合一說,馬廄中那么多馬駒,其余的都沒事,偏偏是她們選好的這一匹馬駒發狂,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邰諳窈深知,馬駒發狂的情況下,是能踩死人的。
有人想要周嬪的命,或者說,有人想要她的命,周嬪只是代她受過了。
邰諳窈心口恨得發疼,她埋首在時瑾初懷中,眸底是濃郁得化不開的冷涼。
她渾身都在抖,抱著她的人以為她是疼的,他眸色稍沉,不著痕跡地加快了腳步。
營帳內,時瑾初剛把邰諳窈放下,張德恭就帶著太醫趕到了,李太醫替邰諳窈查看傷勢,按了按她的手臂,問她疼不疼,邰諳窈靠在時瑾初懷中點頭,眼瞼上沁著水意。
從圍場到營帳,手臂從麻到疼,再到現在,其實已經緩和了不少,但邰諳窈依舊一副嚇慘的模樣,眸眼都是驚懼和害怕,縮在時瑾初懷中,時瑾初沒有松開她,輕撫她的后背,低聲
“沒事了。”
敬妃是伴駕妃嬪中位份最高的一位,得了消息,立刻趕過來。
不止是她,其余幾位妃嬪也都一起來了。
叫人意外的是,周嬪也來了,她被念景扶著走進來,按理說,她才應該是受傷最嚴重的人,但有了邰諳窈在其中做緩沖,她反而是沒有邰諳窈傷得嚴重。
周嬪情緒復雜地站在不遠處。
邰諳窈掃了眼她們,若說她懷疑誰,必然是云貴嬪首當其沖。
敬妃娘娘慣來明哲保身,她和杜婕妤二人都不相熟,甚至話都沒有說過兩句,害了她或者周嬪,對杜婕妤和徐貴嬪二人來說,根本沒有什么好處。
唯獨云貴嬪。
她和云貴嬪有齟齬在先,昨日周嬪諷刺云貴嬪在后,不論今日一事是針對誰而來的,也只有云貴嬪的嫌疑最大。
但是,邰諳窈不解,為什么云貴嬪的動作能這么快
她忽然生出一股恨意,恨她對京城情勢半點不了解,不清楚云貴嬪到底有什么倚仗,是如何做到這么迅速地做了手腳。
邰諳窈不由自主地對邰家生出些許怨意,既然決定送她入宮,為什么不將一切都告訴她,讓她有所準備,只想著讓她依賴良妃,但良妃連自己都護不住,如何能再護住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