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隨州城那次還不相同,眼下一條人命被壓在自己手里。
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生命的流逝,崔舒若努力讓自己冷靜,不斷的暗示讓她已經察覺不到害怕,反而清醒到大腦發木發疼。
孫宛娘呼吸困難,她就冷靜的把孫宛娘的頭偏向一側。孫宛娘手漸漸冰冷,面色也越來越白,仿佛馬上都能斷氣。
孫宛娘看向竇夫人,臉上硬是擠出一點笑,配上她青白似死人的臉,卻比哭還難看。
“夫人、夫人,您別為宛娘傷心,是宛娘命、命中有此一劫。”
繞是竇夫人見到孫宛娘的慘態也不免落淚,“你別說傻話,定然不會有事的,我聽說你有個幼弟你放心,今后你們都是國公府的人,我斷不會再叫你叔父叔母欺負你們,我會為你幼弟尋最好的先生,我為你尋一門最好的親事。”
孫宛娘慘白著臉笑了,“多、多謝夫人。”
交代完竇夫人,孫宛娘又看見崔舒若一刻不曾松的眉頭,她突然握住崔舒若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艱難的吐字,“舒、舒若,多謝你,若是我死了,闔該天意,我、我弟弟,能不能煩請你,多、多看顧。
他很上進,也、也很懂事。”
臨終托孤,旁邊膽子小的婢女已經哭成淚人,崔舒若卻始終冷靜,她緊緊壓迫孫宛娘的傷口,因為不怎么眨眼而顯得銳利,“不可以,你的弟弟你照顧。”
隨后,崔舒若又用極為篤定的口吻說“你信天命嗎你不會死,你會大富大貴,一輩子榮華。”
“天命”孫宛娘喃喃道,但崔舒若的話顯然讓她精神了點。
“嗯,天命如此,上天會考驗大德者,你歷經苦難,父母早亡,獨自支撐門庭,之后還有數不清的風霜刀劍,但你都會一一挺過來。
你的榮華,不僅源于你的丈夫,更是因為你自己。除了你,世上無人堪配。”
崔舒若雖沒有說出鳳命,但這樣的批語和命格,顯見是極為尊貴的。
原本還在為孫宛娘傷心的幾人,聽到崔舒若這么說,都瞪大雙眼。
崔舒若看著孫宛娘的眼睛,繼續鼓舞她,“你信我嗎”
孫宛娘的眼睛已然有些失神了,信她嗎,她是誰,哦,是崔舒若,能為并州祈雨的人。孫宛娘張了張嘴,“信。”
“那你便撐住,活下去。
你要將那些苦難踩在腳下,你才是最終勝者”
“我,活下去。”她似乎要無意識了,可卻還是跟著喃喃。
在這樣的情形下,馬車終于駛進城。
竇夫人車駕上的箭矢在城里實在太過顯眼,好在有柴統領,馬車上齊國公府的標識也做不得假。于是,馬車繼續在長街疾行,柴統領則是和城門的守衛解釋。
即便是過了城門的那一關,車駕仍舊太過顯眼。
烈馬馬蹄踏地,一聲吁,隨后車簾被驀然掀開,趙巍衡俊朗寬闊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他面容擔憂,開口就問,“阿娘可安好”
然而下一瞬就看清了真正受傷的人,他瞳孔一縮,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氣勢低沉,“她怎么了”
竇夫人用帕子壓住眼淚,“她為了救我,替我擋箭。”
眼前的孫宛娘生息近無,趙巍衡多么意氣逍遙的一個人,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他想要躍上馬車將孫宛娘抱上馬,馳騁去醫館。
崔舒若攔住了他,她用冷靜到近乎無情的口吻,冷冷看他,“你現在把她抱上馬,只會加快她的出血。”
趙巍衡怔怔松手,竇夫人從未見過這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兒子這般失魂落魄,他咬著牙,眼眶布滿紅血絲,“你告訴我,應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