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是跪坐著,不似馮許插嘴還要站起身拱手低頭,“君不聞漢高后呂雉,以女子之身主政,行黃老之治休養民生,使百廢俱興的大漢得以喘息,天下宴然”
馮許沒等崔舒若說完,就冷聲打斷,“那又如何,她殘害丈夫姬妾,惡毒陰險,玩弄權勢誅殺功臣韓信,不正言明牝雞司晨不可為么”
崔舒若抬頭,明明她是跪坐著,身體孱弱不堪,可冷冷看著馮許,氣勢竟不遜齊國公,叫人不敢冒犯,“是啊,難道歷朝歷代的皇帝就不曾誅殺功臣么漢武帝年老時窮兵黷武,又聽信讒言,釀下巫蠱之禍,牽連多少無辜之人
他呢,照樣是秦皇漢武,數得上功績的皇帝,被世人稱頌。漢高后呢她殘忍但難道不是形勢所迫她以孀寡之身守住了偌大的漢朝,樁樁件件,你怎么不說
除了呂雉,還有東漢鄧太后,政治功績顯著,興滅繼絶,救下本已危機四伏的東漢王朝。還有北魏馮后、以一己之身和親匈奴的王昭君、戰功赫赫的婦好、替父從軍花木蘭、續寫漢書班昭”
崔舒若連珠炮一般,說出諸多女子之名,直打的馮許回不出話,甚至下意識側頭躲開崔舒若咄咄逼人的目光。
“怎么,她們都有錯,都不配有所作為插手政事嗎”崔舒若朗聲質問,她的每一字重逾千鈞,何嘗不是古往今來被淹沒在歷史長河中的女子血淚控訴。
她們不出色嗎
不,她們膽識學問遠勝周遭男子,可她們依舊被詬病,甚至要被掩埋功績。
崔舒若看向馮許的眼神很不善。
他自己也被質問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回過神,打好腹稿要反駁崔舒若,卻被齊國公下場阻止。
“夠了,二娘今后能自由出入議事,此事我已決定,任何人不能更改。”齊國公一錘定音,馮許再想勸諫也無法。
至此,她的坐席徹底定下來。
崔舒若微笑依舊,不張揚不怯弱,仿佛那闔該是她的位置,所以不必喜不必慌。
她甚至沒有再分出一絲一毫余光給馮許,因為他的坐席并不前,若是不刻意側頭,壓根瞧不見他。看吧,即便他敢跳出來挑剔,可兩人在身份上依舊是天壤之別,他壓根拿崔舒若沒有辦法。他信奉的儒道看重禮法,看重君臣尊卑,而崔舒若現在是齊國公府的二娘子,進建康受封后,更是衡陽郡主,從禮法上說,齊國公是馮許的主君,崔舒若也是。
齊國公沒有受馮許這個插曲的影響,他看向崔舒若,說出今日尋她來的原因之一。
“你昨日能得知那艘船的前情,可是頓悟了預測來日之事的能耐”
崔舒若面向齊國公,緩緩道“倒也不全是如此,女兒每日可算一卦,昨日的事恰好被占卜出來。”
“哦我兒大善。”齊國公撫掌大笑。
他又道,“可否也像祈雨術那般,有傷你壽數”
崔舒若點頭,又搖頭,在齊國公不解的目光中,她慢慢解釋,“要看所問之事牽扯是否大,尋常小事無妨,牽扯社稷等大事,窺探天機,反噬自身。”
笑話,若什么都問她,每日問一次,要是耗費的功德值太大,她是用預言術還是不用當然要提前找好借口,來日好拒絕。
“竟是如此。”齊國公沒想到即便是握有天機,被仙人收為弟子,依然有諸多限制。但他并不算十分失望,能得崔舒若這樣的助益本就不易,何嘗能盼望更多,人間多少帝王,手底下雖有良臣能將,可到底還是自己打下的江山。
稍許遺憾下,他生出慈父之心,關懷起崔舒若,“那你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