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忙不迭開口,“是一個穿深色大氅的郎君命我送的,他、他很好看”
乞兒絞盡腦汁的想要把更多的細節告訴崔舒若,崔舒若卻笑了笑,溫和問道“你從何而來”
乞兒一愣,結結巴巴道“川化郡。”
“川化郡”一旁的趙平娘接了句,她不太理解,“我記得那里物產豐茂,你怎么也逃到建康來了”
屋子里太暖和,乞兒手上腳上的凍瘡變得奇癢無比,他一邊撓手,一邊道“我們那也遭災了,又總是有兵爺來鄉里搶糧,日子過不下去,爺娘就帶著全家想搬來建康。”
乞兒的臉黑黢黢,說起這段過往,他不由得意笑起來,“小子家中在鄉里也曾豪富呢,可惜來的路上,又是流匪,又是胡人,家財搶光了,仆人跑了,爺娘路上都病死了。”
小乞兒的眼神黯淡了一些,但眉眼麻木,看不見多少悲傷了。
沉寂在悲傷中的人,是無法活到現在的。
崔舒若叫下人給小乞兒一些散碎的銅錢,不是崔舒若不肯給多。這些最壞便是被搶走,可要是金子,怕是他小命不保。
等到乞兒走了,崔舒若也不著急看絹布里的東西。而是跟趙平娘對了個口型。
“斷糧”
“造反”
兩人雖然說的不一致,但卻都能肯定一件事。
怕是北地出大事了,否則以定北王治下的嚴苛,斷不可能出現底下兵丁公然搶奪百姓糧財,而且不堪其擾只能遷徙的事。
崔舒若望著如鵝毛飄蕩的漫天雪花,眼中多了憂色。
比起這個,趙平娘卻更關注崔舒若手上的布帛,命人打開一看。
字跡群鴻戲海,一看便知曉是為飽讀詩書的男子,只見上頭寫著,“荷絲傍繞腕,菱角遠牽衣。不知故人依舊否”
趙平娘湊過來一看,忍不住笑道“你何時同人去荷花池玩了,還引得人家特意寫情詩來問你記不記得他。”
崔舒若將絹布卷起來,神情并不興奮。
寫這個的人,恐怕是崔神佑的舊識,只是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意。崔舒若輕笑一聲,算是對趙平娘的回答,但她卻沒再理會絹布的內容和送它來的主人的目的。
而是問趙平娘道“阿姐,你可知綿布”
“嗯”趙平娘一愣,“何謂綿布,聞所未聞。”
看來中原大地上,并沒有用棉花織布的習慣,甚至棉花還不被人悉知,若是這樣,她要是能尋來棉花,把棉布廣泛推廣,至少能庇佑窮苦的百姓安穩過冬。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用得起動物皮毛,更能用銀絲碳將滿屋烘到熱浪涌動的。
活字印刷術暫且不能用,高度酒的配方送給了齊國公,她也該另尋他法來攢功德值,而非倚靠在之前并州繡坊女工們那里每日得來的功德值之上。
她記得棉花應該會生長在光照充足的地方,對溫度要求比較高,建康這一帶雨水充沛,似乎不適合棉花的生長。她可以先命人尋,再問問往來的西域商人,說不準會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