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若搖搖頭,“這個名字不大好。”
引睇兒當即抓住機會,跪求崔舒若為她賜名,崔舒若卻依舊推拒了,“不成,既是你為你自己爭到的前程,便該由你自己做主。不是說要識字么等你識完字,能讀得懂字中含義后,你便為你自己取名。”
引睇兒哪有不應的,自然是俯身對崔舒若一再跪謝。
引睇兒的成功也勾得旁人意動,識字啊,那可是多么大的殊榮在周圍女工們艷羨的目光里,引睇兒高高直起脖頸,有榮與焉。
在所有見證一切的女工們心潮涌動時,崔舒若轉身,寬大的袖擺颯颯作響,大氅上富麗纏綿的穿枝花紋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晃得人不禁瞇眼。
來這里不過短短一載多,她身上已是沉沉的貴族威嚴與從容氣度并存。哪怕不扯出仙人弟子的身份,如今的她,也叫人不敢直視,凡是被她目光所掃過,盡皆低頭避開。
她漾起淡淡笑容,一開口就叫人不由得認真聽,“識字,你們也都有機會。”
等到女工們驚喜的抬頭時,崔舒若微笑著繼續說,艷紅的火紋花鈿襯得她灼灼如華,帶著郡主的尊貴,“可識字的機會是要靠自己爭取的,倘若你們能在織布或是繡紋上有所得,也能和她一樣,有識字的可能。”
在這個世家把控大部分書籍,庶族們即便再有錢財家中都未必能有幾本書的時代,識字,是極為珍貴的機會。
平民家中的男子都得不到的機會。
僥幸能識得幾個字,可以寫下錯字連篇的家書,都能讓周圍的村民萬分敬佩。
在此種情形下,可以想象,對流民出身的女工們,識字是多么大的誘惑。而傳出去,又是怎樣的軒然大波。如今崔舒若尚且沒有和世俗所有人對抗的能力,更不可能讓所有的女工都得以識字。
那就公平一些,利益最大化,她把識字的機會留給敢于爭奪、足夠靈慧的人。
崔舒若噙著笑,向她們告知了識字的可能。
至于誰能把握住,只能各憑本事。
在崔舒若的預期里,五六百人的女工,最終能被選出來識字的,不會超過一十個人。但等到后面,識字的女工們倘若又影響了些人,想來那些迂腐的文人們也沒有什么指責的立場吧
至于世家,怕是不會將目光放在這小小的繡坊,反而另有去處苦惱。崔舒若似乎想起了什么,臉上的笑容更甚。
而此刻的她,姝麗明媚,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里盛滿野心與笑意,可越是如此,那雙眼睛愈是迷人。
齊平永的目光不自覺追隨崔舒若,只覺得一刻也不能離開,此刻的她光芒萬丈,即便脫離齊國公府為她賦予的一切,她同樣光彩奪目,吸引人注視。
等到成功勾得女工們信心十足,摩拳擦掌了,崔舒若才讓她們都回去繼續做活。
比起還不穩妥的識字,做好當下的活,賺到錢能維持生計,才是最重要的。
崔舒若也自顧自地走向正堂,畢竟曾經是齊國公府的莊園,形制還是有的,就是后來添置了些機具,又建了不少屋舍,用來安放無家可歸的女工們。
因為齊國公府原本的下人們在,這些地方倒是不大讓閑散的女工過來。
她們即便想要出去,也都是走的角門,正門的一條路壓根不讓踏足。雖然稍顯不近人情,可里頭的管轄嚴苛些,時時考察是否沒上工,從長遠來看,還是為女工們好。
而且在崔舒若的爭取下,她們也能像官員一般十日一休沐。至于平日里,只要不是上工的時辰,都可以出去,唯獨酉時末必須歸來,否則便算違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