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為了其他,只是覺得不應該。
齊國公不應該拿侯監察使沒法子,怎么會任由對方下自己的面子呢旁人或許覺得是因為侯監察使奉了太子之命,拿著雞毛當令箭,故而齊國公有所忌憚。
但崔舒若覺得不是,若齊國公真的這么懼怕晉室朝廷,就不可能敢只送一點點稅收。說到底,在胡人逐漸穩住腳跟,而北地刺史們根基以穩的情況下,如今的建康朝廷,對北地的掣肘已經不大了。
能容忍所謂的監察使耀武揚威,也不過是因為顧及名聲,還不覺得到了謀反那一步。
但大部分的刺史都是擁兵自重。
建康總不可能派大軍過來,繞道胡人,只為了和各州刺史打仗吧
若真是那樣,只怕不說百姓,世家們也要有意見了。
所以崔舒若才覺得奇怪,因為齊國公不可能看不清這一點,可他為何要謙讓至此呢崔舒若覺得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忽略了。
崔舒若心里沉思,面容也不由得板正了幾分,其他婢女們對視一眼,以為崔舒若是因齊國公受到的侯監察使的欺辱而生氣,于是動作都更小心了些。
然而還沒有等崔舒若想出個所以然來,那位侯監察使又迫不及待地鬧起事情。
先前他當眾點了庾惠,想要攀關系認親,結果被人家不輕不淡的推拒了,可一個能在這個時代拋下面子,處處哄著妻子,只為了討得岳家高興,好得到庇護官運亨通的人,怎么能指望他有臉皮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就成了并州幾個世家支系的座上賓。
其實世上熙熙攘攘皆為利往,之前幾個世家支系和并州的本地豪紳,可以為了利益聯手對抗齊國公,后來自然也可以因為利益和侯監察使往來。
之前不愿做人家手中的刀,是因為什么都沒談攏,亦不知底細,可當侯監察使找到了他們以后,焉知不是正合他們的意
只要談攏了,誰是誰的刀可當真說不好。
士族豪紳們不愿意齊國公收攏流民的政令繼續,侯監察使有心為難齊國公,他們之間門還是能有利益共通之處的。
譬如侯監察使帶著不忿于此的士族豪紳們,親自上門尋齊國公,質問他如此蔑視朝廷的政令,擅自為流民分發荒田,怎么敢不上奏朝廷
他們浩浩蕩蕩,儼然是逼宮的模樣。
然而齊國公既沒有立即答應,也沒有和侯監察使翻臉,只是打起了太極,說是等些時日,他一定會尋到眾人皆滿意的答復。
一連串下來,崔舒若發覺自己越發弄不清齊國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了。
這可絕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意味著崔舒若或許沒有了在政事上的敏銳度,可謂相當要命。
可她思來想去,進來發生的事,并無遺漏,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然而越是這種時候便越不能慌,崔舒若目光落在案幾上擺著的糕點,心里有了成算。
她命人采了些梨,親自帶這婢女們做起了秋梨膏,說是親自做,其實主要是監工,偶爾摻雜些自己的意見。總不可能連洗凈梨子這樣的事都讓崔舒若自己動手吧
等到將秋梨膏做好了以后,崔舒若命人給幾位郎君的院子都送去了一罐,至于趙平娘,她幾乎是每日都來尋自己,直接見面給也就是了。
而竇夫人那,崔舒若是親自送去的。
崔舒若不管做什么,竇夫人都只有說好的份,笑得合不攏嘴,就差擁在懷里,像哄小兒一般,一口一個阿娘的小心肝,阿娘的心尖尖般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