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外頭食不果腹的流民,這樣看似簡陋的吃食,其實已經十分好了。
但架不住日日吃,男子那邊吃的胡餅還全是午膳時剩下的,不說難吃,但口感定然是比不上剛出爐的好吃。
倒是崔舒若這邊,雖然已經叫人照常,可灶上的廚子聽說是郡主來了,哪敢叫她吃午膳時剩下的東西,連帶著女工這邊吃的胡餅全是剛出爐的,熱乎香脆,湯餅味道也更好。
如此一來,即便面上看不出什么差異,可個中滋味只有吃的人才知道了。
累了一日,也就用膳時能輕快會兒,說起話自然就十分熱鬧。
也不知是因著今日對面坐的是女子,還是因著胡餅太難吃,有些人心浮氣躁之下,竟然脫口而出道“誒,今日的晚膳難吃怕什么,如今多了這么多女子,定然有善于庖廚之事的巧婦。明日起,指不準頓頓都能用上好吃的飯菜。”
說話的聲音雖嘈雜,可這男子不加掩飾,極為興奮的說出此話,不僅是崔舒若,便是女工們也都能聽見。
崔舒若很少吃湯餅,原本正拿著瓢羹舀湯,聽到那男子的話,輕輕笑了,放下的瓢羹與碗發出清脆的響聲。
明明院子里十分吵鬧,可崔舒若的一聲輕笑,就是能十分清楚的傳進眾人耳力,莫名其妙就安靜了下來。
崔舒若不疾不徐的道“她們的手,不是用來做羹湯的。”
她的話宛如一道驚雷,駁斥得那男子面色先紅后白。
整個院子都凝固起來。
若非馮許站出來,怕是等到湯餅徹底涼了,也沒人敢說一個字,做一個動作。
馮許拿著戒尺,氣得快要跳腳。
他指著那個說話的藍衣葛布男子,“尤稟,你何時滿腦子只余口腹之欲了這湯餅與胡餅哪里不好,你可知外頭的百姓連樹皮草根都要搶著吃
往日你狂妄的說要濟世救民,如今卻連一點點苦頭都受不了。大人不華,君子務實,這樣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嗎倘若只識得夸夸其談,還請你另尋高處,我這指不準清苦一生,供不得你。”
馮許失望的搖頭。
比起崔舒若的駁斥,馮許的話要更讓尤稟無地自容,他低下頭,聲如訥訥,“弟子不敢,請先生寬宥往后弟子必定謹言慎行,戒驕戒躁,還請先生再給弟子一次機會”
馮許嘆了口氣,沒再說話,這便是答應了。
見馮許也教導過尤稟,崔舒若這才順勢松了眉頭,拿起瓢羹繼續用膳。宛若是個信號,所有人都開始用膳,這回就要沉默許多了。
而且再沒有哪個男子敢拿女工們說笑,連望都不敢多望一眼。
一直坐在崔舒若身邊的那個英氣圓臉的女子,望向崔舒若的眼神滿是敬佩仰慕。她沒有一般娘子的拘束,舉手投足都別有豪氣,“郡主娘娘,您好生厲害,輕輕幾句就叫他們不敢說話。”
崔舒若對圓臉的英氣女子十分寬容,“這不算什么,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借勢,他們怕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權勢。
倒是小妹你,小小年紀武功這么厲害,這是誰也奪不走的。”
嚴小妹被崔舒若夸得十分不好意思。
崔舒若看了一眼她已經見底的碗,吩咐行雪再為她添一碗,胡餅也拿上兩個。
嚴小妹見了,摸著后腦勺笑,“哈哈哈,郡主娘娘勿怪,我是習武之人,吃得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