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光原本的火氣頓消,眼底閃過幾分慌亂,他假裝不解,質疑道“二哥這是何意”
趙仲平沒了好臉色,沉聲道“我是何意,你心知肚明。做人怎么都不能忘了倫理綱常,崔舒若確實并非爺娘親生,但她既然被認作阿耶阿娘的女兒,便是你我的妹妹,你怎敢動此等齷齪心思”
“二哥”趙知光神色焦急,想要開口解釋,最后垂下臉,索性撕破臉皮道“我便是喜歡她,何錯之有”
“何錯之有何錯之有”趙仲平怒極反笑,反手抄起原本被他磨好墨的硯臺,毫不猶豫地砸向趙知光。
硯臺沉重,砸中趙知光的肩胛發出悶悶的砰聲,最后滾落在地,墨汁被濺到衣裳上,開出了點點墨梅。
他悶哼一聲,愣是沒動。
趙仲平心中的火氣已是無法湮滅,二十多年受到的禮義教導、君子品行,在此刻爆發,“若是不知倫理綱常,你和豬狗牛羊何異
你是齊王府的郎君,不是外頭的雞鳴狗盜之徒,連二妹都惦記上,視禮法為何物視廉恥為何物”
趙仲平還真不是故意恐嚇趙知光,他打心眼的瞧不上這種所作所為。他雖與趙巍衡爭奪權利,但自認為毫無錯處,男子便該爭權奪利,沒人會不向往權利,而且他斗得光明正大,拉攏人也不過是應有之理。
可他決不能忍受自己會有卑劣的道德瑕疵,即便是他的弟弟也不行。
若說趙仲平有多么高尚,那定然是沒有的,但他自幼跟隨大儒,被灌輸的是封建大家長和士大夫的三觀。
爭權,理所應當
長兄有教導弟妹之責,亦是理所應當
所以對于趙知光逾越了禮教規矩的愛慕,必須扼殺
在他毫不掩飾的暴怒之下,趙知光漸漸安靜,只低著頭,如玉般的少年似乎已經認輸。他任憑烏黑的墨汁將崔舒若的畫像玷污,也不曾有動作,不曾撿起來。
有時容貌生得精致,的確是件好事,他只需要垂著眉不說話,就讓人感受到無端悲寂,忍不住憐惜放他一馬。
趙仲平私心里也是不會相信趙知光真的會對崔舒若有多死心塌地的,他眼里的四弟就該是招貓逗狗,喜怒陰晴不定的人,怎么可能會對一個女子完全動了真情,不能自拔
難道趙知光跟著紈绔們上過的畫舫,流連的楚館都是假的不成,要知道,過去趙知光還常常因此花光月錢,需要他的接濟。
所以在趙仲平看來,無非是崔舒若越長開越美貌,讓趙知光的老毛病犯了,這才惦記上。
但男子喜歡尋花問柳,古來如此,趙仲平自己瞧不上,心底不喜,卻也不會覺得是什么大錯,唯獨亂了倫常是斷斷不可的。
傳出去,還不叫人嘲笑齊王府滿口仁義,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那先前造的那些勢,豈不白費
趙仲平深吸一口氣,合上眼,強行把怒火壓下去。他睜開眼,語氣平和了些,一錘定音道“你把畫毀了,我就此揭過,爺娘那也決不透露半個字,往后你我依舊是最親的兄弟。”
趙知光藏在衣袖中的手松了又攥,攥了又松,在氣氛漸漸僵硬凝固之時,他陡然抬頭笑,依舊是玩世不恭的樣子,“二哥說的是。”
他笑呵呵的撿起地上的畫像,毫不猶豫的撕做兩半。
而后趙知光清秀的面容全是玩世不恭的笑,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卻是紈绔的做派。
趙知光轉變得太快,趙仲平自然不信,但他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趙仲平終于站起來,他親自下去扶起趙知光,手幫著掃了掃對方的肩胛,“疼嗎”
趙知光點頭,齜牙咧嘴沒個正形,“二哥你剛剛扔的可真毫不留情,弟弟我就是動了些春心,哪至于此”
“好了好了。”趙仲平哼笑一聲,“你喜歡女人,尋花問柳,我都不會管,再不濟府里還養了不少歌姬。”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趙知光語氣不屑,“那些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