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被斜打進屋的陽光穿透,霧蒙蒙的,像是它背后撲朔迷離的一切。
崔舒若的另一只手輕輕撥弄玉佩,看著它轉動又慢慢停止,眼神里是深深的思量。那些人的勢力已經滲透到并州了嗎,在所有人都不知下落之時,周寧王世子究竟在做什么
被崔舒若記掛的周寧王世子伏于案牘之上,定不定打了個噴嚏。
侍候的下人忙不迭的遞上火盆,卻被周寧王世子擺手令搬遠些,下人苦著臉,“大首領,若是叫夫人瞧見您著了涼,斷饒不得小的。”
周寧王世子嘴上道,“你就不怕我責怪你”
但他還是默許了下人把火盆搬得近些。
未必是有多少憐惜下人的命,但他尚且不是視人命如草芥之人,這等小事,還牽扯著他阿娘,倒沒什么好計較的。
他是已故周寧王的獨子,更是先朝武帝存世的唯一正統血脈,幼時追殺落下病根,即便多年調養,依舊比常人少了元氣,易病嗜睡。
正是因此,王妃才拿他當寶貝疙瘩一般,不肯讓他著半點風,受半點傷。
而今都快入夏了,云梁的天四季如春,即便是三歲小兒也不需得火盆,偏他屋子里還點著,衣物也都比常人多上兩層。這些全都是周寧王妃親自操心安排的。
世子清楚他阿娘的心病,所幸聽之任之,但偶爾不免煩躁。
可他卻沒心情為這點小事發怒,而是放下自己安插在并州細作所傳來的消息折子。他目光幽遠,思慮不已,齊王的人,在北地爭奪地盤,一路攻占,竟如此順利。
他雖遠離北地與南邊,卻繼承了祖父武帝的幾分睿智,對各方勢力之間的角逐眼光獨到,很有些遠見。
盡管西秦之事尚未徹底落下定論,可明眼人都清楚,并州想贏,不過是耗費些時日罷了。
他不由得嘆氣,若想一統天下,有北至南順勢而為,是最好的打發。
依他所見,齊王竟有些能問鼎天下的勢頭。
當真是時也命也,他龜縮于云梁內,耗費心血才不過是收攏了幾個部族,若是想要占據中原,怕也會如西秦老皇帝一般,一旦底下各族起了齷齪,兵敗如山倒。
不過
世子眼睛微瞇,想起細作傳來的有關崔舒若的消息,他的這位表妹倒是聰慧遠勝常人。
都說她忘了前塵過往,又在夢中得了仙人點撥,因此有一身本領。可叫周寧王世子來看,即便沒有這身本領,就憑她的心思膽識,也能在亂世中混得如魚得水。
若是能得她助力
他輕輕搖頭,否認了自己的念頭。她因緣際會下,好不容易脫離了前朝的泥潭,何必再將人扯回來。他阿娘做著復國的美夢,自己卻心知肚明,前朝早已成了前塵往事,最后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倒不如讓她繼續在齊王的陣營里待著,說不準來日齊王真問鼎天下,她也能有富貴安穩的日子,不似前朝后裔,要么隱姓埋名,要么備受猜忌。
在周寧王世子凝眉沉思時,思慮過重,不免咳嗽了幾聲。
恰好周寧王妃進來,她當即秀眉一擰,“我兒可有不適”
說著就環顧四周,明明已是溫熱沉悶,卻仍道“炭火怎放得那般遠,再多添一盆,難不成我高江一族連個火盆都供不得我兒”
周寧王妃一句話,下人們便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