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成德俊朗倜儻的臉上神色一變,難得嚴肅,“阿襄,你這話莫不是要往我心上戳不成晉室連同崔家害死我生母,為保性命,我多年蟄伏,卻不意味著忘卻此仇。
阿娘予我骨肉,但凡我這軀殼存活世上一日,便一日不可相忘”
他們都是晉室謀朝篡位的受害之人,此生背負仇恨,如鎖鏈加身,踽踽獨行。
他們各有爺娘,或有宗親外家,可只有他們倆有相同際遇,同樣才華橫溢卻受困于血仇,彼此惺惺相惜,向著可知的前路掙扎而行。
二人互相握拳相碰,心意咸知。
兩人繼續商定如何攪動風云一事。
崔成德拿出密信,“北地倒還需思量,可南邊算是有眉目了。卞誠荒淫無道,大興土木,對待宗室更是苛刻無常。建安王已決定舉旗謀反,盯上了我們安插在南邊的吳家,欲要買下大量鐵。”
他唇邊含笑,眸光溢彩,“這個忙”
“自然要幫。”周寧王世子接過話。
二人默契不已。
其實他們商議事情的神情,與崔舒若亦有幾分想象,都喜歡笑吟吟的說出能攪弄風云的計策,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談論詩詞。
也許是祖傳的笑面虎。
云梁大小部族眾多,又多山林雨地,向來不被中原人看在眼里。論勇猛不及北地胡人,論繁茂不及南邊吳人,倒是內斗不斷。在當權者看來,教化不夠,不足為慮。
但他們卻有一樣優勢,礦產眾多,不論是鐵礦,還是銅礦。
這一切也就成了立身之本。
他們好一番商議過后,已有了眉目。
正事說完,不免聊些私事。
崔成德道“也到了并州傳來密信的時候了吧”
“方才阿娘出事,我倒是忘了給你。”周寧王世子將密信送到崔成德面前,“神佑妹妹如今過得頗好,她忘卻前塵往事后,在齊王夫婦的教養下,倒是頗為出彩,既有我們家的聰慧,又有齊王審時度勢的機變。
你不必擔心她。”
崔成德看著密信所言,眼光微黯,頗為疼惜,“神佑本就聰明,可惜自幼被拘在老宅。而今她能脫胎換骨,亦不知要受幾多苦楚,是我這個做兄長的錯,不能好好照看她。”
周寧王世子一邊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邊咳嗽兩聲,“你亦是朝不保夕,與她淡薄些,來日才好不波及于她。”
崔成德搖搖頭,神情中盡是愧疚自嘲,并未因周寧王世子的安慰而展顏。
而再怎么愧疚也影響不了事情的進展,許是成大事者都有顆不受私情影響的心。有了云梁最大部族高寧族的支持,南邊的建安王不缺兵器,造反造得一帆風順。
比起小打小鬧的農民起義,建安王的造反才真正讓晉室風雨飄搖。
甚至不得不逃出建康。
但南邊的動亂暫且影響不到北地,齊王他們接到并州八百里加急的密信,便與左丘燕至合謀演了一出戲。進了洛陽的左丘燕至,將色欲熏心,大白日就想拉他進寢殿的西秦皇帝當庭斬殺
甚至親手剝皮、削骨,他的狠辣著實驚到了西秦的臣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