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她最多能在汾水郡耽擱幾日的功夫,但若是想查,蛛絲馬跡,說不準便能察覺出什么。世上沒有絕對嚴密不漏風的事。
至少崔舒若是這么認為的。
她命人嚴加查看與寇府往來密切的人,不僅是哪些達官貴人,即便是每日里出入送菜的、給寇府夫人娘子們送衣裳首飾的,都多盯著點。
這一盯,還真叫崔舒若察覺到了不對。
獨獨是崔舒若能察覺到的不對,并非旁人蠢,而是看起來太過稀松平常。畢竟客商向寇府進獻禮物再尋常不過了,可進獻禮物的次數未免頻繁了些,尤其是這客商姓吳。
在崔舒若命人打聽以后,才知道吳家也是南邊首屈一指的大商賈,是近些年漸漸起來的。
崔舒若派人去打探吳家真正做主的家主姓甚名何。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那位周寧王世子,化名到訾甚遠身邊時,用的名字就叫吳山白。
本該是輕易能打探出來的消息,可卻如霧中朦朧般,壓根沒有確切消息。
崔舒原只有兩分懷疑,此時已有了五分。
好好的商賈,何必玩欲蓋彌彰那一套若是怕人覬覦,不見訾家那么大的家業,訾家老家主還光明正大的出來行走,天下誰人不識得他呢
可知道是一回事,如何處置是另一回事,不說吳山白并不在汾水郡,即便在又能如何,難不成她要跑到人家面前,問他是不是前朝舊人
他當初莫名其妙跑到崔舒若面前,卻不相認,自然有他的道理。
況且,就以吳山白,準確些說,以周寧王世子等前朝之人攪弄出的風云,對趙家,對崔舒若,并無影響。甚至從長遠來看,等齊王收攏了北地的勢力以后,遲早要打下南邊,若是南邊如鐵桶一般,反而要費許多功夫。
她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汾水郡了。
崔舒若問起嚴小妹齊平永的近況,他是否同那位心上人說了個清楚,要是已有了了斷,他們就該動身回去了。
別人或許不清楚,嚴小妹始終對齊平永不大一樣。崔舒若一問,她蹙著眉,就開始憤憤不平的數落起來。
“怎么沒有那女子聽完齊大哥所言,便親自割下衣角,說兩人確實情斷,往后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嚴小妹之所以氣憤,并非是因為女子的舉動。她是江湖人,最是敬佩有氣節的人,女子從頭到尾心意不變,未嫁時執意等著齊平永,嫁人后和舊情亦絕不拖泥帶水,頗有點俠士快意恩仇的果決。
真正令她氣憤的,是對方嫁的爛人,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全家都靠那女子一人支撐。原先男人的阿耶做著小官,可惜后來兵變身死,他們則跟著圣人的隊伍逃到了此處,只帶了些細軟,而今都已花完。
之所以能維持住生計,還能給男人病重的阿娘喝藥,全靠女人晝夜不歇的做針線活。
可要是想指責齊平永的話,他也并非沒有心,偷偷和收繡品的鋪子掌柜商量過,抬高價買女子的繡品,差的錢他來出,更給了掌柜“辛苦錢”。
兩人誰都沒錯,錯的是世道,是陰差陽錯,是父母之命。
崔舒若安撫的拍了拍嚴小妹,勸道“人事已盡,也許當真是有緣無分。”
崔舒若替嚴小妹倒了碗水,而后問起,“你還喜歡齊大哥嗎”
這一兩年來,全是嚴小妹陪在崔舒若身邊,她并非崔舒若的婢女,二人的關系更近似于姐妹。盡管嚴小妹會稍大兩歲,但崔舒若才像是那個姐姐,也能稱得上是無話不談。
嚴小妹點頭,而后搖頭,“傾慕仍舊傾慕,可見了那位娘子以后,即便是有機會,我想我也不會和齊大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