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竇皇后故去,崔舒若看似正常,實則在平靜的面容下情緒逐漸積攢。她還是不可避免的如那些權奪權利的人一般,漸漸深入旋渦,變得瘋狂。
只是她的瘋,藏于心底,沒人察覺。
皇帝認為她是一心忠于大齊的孝順女兒,太子覺得她和趙平娘一般保持中立,趙巍衡將她看成力挺自己的強而有力的支持者,受過崔舒若恩澤的官吏、百姓,將她視作清風亮節、志向高遠的衡陽公主。
細細數來,只剩下魏成淮,也只有魏成淮能察覺到崔舒若的不對。他比這世上任何一人認識她都要早,見過她或狼狽或狡黠或明媚的一面。所以他深知竇皇后帶給崔舒若的打擊絕非一時痛哭和病癥纏綿。
以崔舒若的性子,不讓真正害死竇皇后的人得到懲罰,她絕不會罷休。
她將自己越逼越緊,也和所有人涇渭分明,陷入絕路。
聽著魏成淮的話,崔舒若抬頭正視起了魏成淮,她的目光從先前的沉浸于己身,到分給了魏成淮。似乎這一刻,崔舒若才從自己給自己畫的圈子里走出來。
“你陪我”她一字一頓的問道,盈潤的雙眸緊緊盯著魏成淮,似乎在探究,又似乎在確認。
魏成淮在崔舒若的目光下點頭,他經歷過親人離別、疆場風沙,早已磨煉得心志堅定,褪去少年鮮衣怒馬時的張狂,成了真正能支撐幽州門庭的將軍。
他的神情堅毅,胸膛寬闊,仿佛能無視一切風雨,予人安心之感。魏成淮一只手擁著崔舒若,一只手放在她的腦后,摩挲青絲,“我陪你。”
“我要殺太子。”她道。
“好”他毫不猶豫的應下。
“我還要造反,”她繼續道。
“好”依舊是毫不猶豫的回應。
隨著兩人的一問一答,崔舒若眼里的瘋色漸漸褪去,自從竇皇后故去就不斷升騰的、要將她吞噬的怒火也湮滅許多。
崔舒若的手撫上魏成淮的臉,瑩白的手與男人剛硬的面龐形成鮮明對比。而那手如同鮮嫩的藤蔓枝芽慢慢的從魏成淮的面龐滑過,輕輕的、柔柔的,誘得人心底發癢。
她忽而一笑,璀璨奪目,明明什么都沒說,可魏成淮知道,崔舒若將她小小的、只能容納一人的圈子畫得大了些,允許他一同進來。
盡管身上仍舊很痛,但崔舒若的心情卻愉悅了許多,足夠讓她忽視身體的痛楚。
莊上全是崔舒若的心腹,加上魏成淮武藝高強,潛入得隱秘,除了貼身伺候崔舒若的幾個人,其他人完全不知二人曾私會過。
崔舒若稍微緩過勁時,還調侃魏成淮堂堂世子,卻做起了他往日最瞧不起的宵小之輩飛檐走壁的事。
往昔的魏成淮,即便父祖行伍出身,但家中富貴已久,自來是勛貴郎君的做派。齊平永可以在綠林廣結兄弟,他卻是不大看得上那些人,還曾因此與齊平永爭吵過幾次。
但崔舒若調侃他時,他不怒反笑,反倒是頗為自信的說,憑自己的身手,即便是賊人,那也是賊首,引得崔舒若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