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書院中約有五六人都相約去省城參加三年一度的秋闈。
院主和幾個副院主把他們幾人親自送到鎮口的官道上,叮囑了又叮囑。
書院里頭長著的幾棵參天大樹上全都束起紅布條,就連宋墨玉平日擺攤的這棵大榕樹上都沒有幸免。
數不清的紅布條上寫著書院夫子、學子們對這幾人的寄望和期許。其中還有幾條是那些去參加秋闈的學子們親筆寫下的。
寥寥幾筆,寫盡豪情壯志。
宋墨玉低頭時會看到這些紅布條和樹枝一起投下陰影。隨風晃動著。
不知道弟弟什么時候肯回書院來讀書。她心想。那往后這些紅布條上也一定會有他的名字。
只這么想了一瞬,宋墨玉便專心把手里的攤子整開。照例是木桶盛飯,菜盆盛菜。另外有一個圓盤上放著兩大塊醬香濃郁的醬香餅。
那些嬸娘們已經把第一批蔬果送了來,她便立即調整了木桶飯的菜色。
涼拌豆皮變成了涼拌胡瓜,清炒白菜變成了清炒萵筍絲。
清炒萵筍絲重在火候。萵筍絲切成火柴棍大小的細絲,大火快炒炒軟后立即出鍋,便能保留脆爽口感。嫩綠的萵筍絲也是夏日炎炎里很適合的一道開胃小菜。
至于葷菜則換成了肝腰合炒,還有一道香蔥炒蛋。主食則不止有米飯、醬香餅,還多一樣用蒸籠保溫,荷葉包蓋著的東西。
宋墨玉坐在攤后的小短凳上,搖著一把扇子靜靜等著第一個客人上門。
她原本以為書院的人還會來趕她的攤子,可她卻不怕。左右這里沒有律法說不讓擺攤,山腳下也并非云起書院的地皮。他們就是說破天了,她暫時也不想換地方。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云起書院的夫子不僅沒來趕她,反而在她剛把攤子擺出來,還沒什么人的時候,偷偷摸摸遞過來一把銅錢。
那人粗聲粗氣,聲音急促道“勞駕,這兩張餅我們都要了。”
宋墨玉看著眼前用布包著頭上發冠,遮住衣服上紋路的人,不由無奈“夫子,您這樣誰認不出來”
“我都包成這樣了小掌柜你還認得出來”葉夫子掀開罩頭的布,大驚失色。
宋墨玉沒說話,拿起刀三下五除一把兩塊大餅切成若干小塊遞過去“您拿好。”
葉夫子接住還熱乎的醬香餅,三十余歲的臉上閃過小孩一般的笑意,恨不得當場就拿出一塊來吃。
“夫子,我可是聽到聲音了。您再不走,學子們就要過來了。”宋墨玉好心提醒。
“走走走了。你可別跟他們說啊。”葉夫子抱住醬香餅逃也似地朝著半山腰的書院而去,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墨玉遠眺了一下,發現在那凸起的山石邊,似有人在往下看,很像那日來找過她的周紅春。
葉夫子剛走沒多久,立身橋上便過來兩個人。卻不是她以為的學子、客人,而是一對中年夫妻。
他們推著一個和宋墨玉別無一致的攤子,攤子上糊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竹桶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