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溫仲夏倒覺得她直來直去,夠爽快,至少不是那種表面客氣,背后陰陽的人。
他們少不得要在這廚房共事好幾個時辰,氣氛要是一直這么冷冰冰的,做出來的菜都要不好吃了。
溫仲夏在案板上巡視了一遍,看到那浸泡在盆里嫩白的豆腐,眼睛一亮。
她撈起其中一塊,放在手心掂了掂重量“那我就切豆腐好了。”
方廚娘皺著眉頭,還以為她會拿土豆或者胡瓜之類的東西,硬邦邦的好切,這軟乎乎的豆腐還能怎么展示刀功
旁邊幾個人全都圍著看,徐袖雙手緊握,心里暗暗為小姑子鼓勁。
溫仲夏斂起神色,方方正正的豆腐按在手下,右手握著刀口泛光的菜刀,毫不猶豫地下刀。
一時之間,廚房里只聽見接連不斷的“篤篤篤”。
她的速度不算很快,但手腕極穩,從豆腐的這頭一刀未停的切到那頭。
緊接著,她又換了方向切了一遍。
“這算啥刀功嘛,豆腐這么切,都要被切爛了吧。”其中一婆子說。
方廚娘的神情卻越來越凝重,內行看門道,她看得出這個小娘子手上真有些功夫。
溫仲夏道“嫂子,幫我裝一碗清水過來。”
“好咧,”徐袖連忙照做,“清水來了。”
溫仲夏用菜刀抄起豆腐,小心翼翼放到清水里,用筷子輕輕撥動,只見原本似乎糜爛成一坨的豆腐忽然像仙女散花一樣,整個舒展開來,粗細均勻的豆腐細絲在水中隨波蕩漾。
其余四人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徐袖更是大聲感慨“這還是豆腐嘛,比頭發絲還細吧。”
“嫂子,還沒那么夸張了。”溫仲夏笑道。
那兩婆子嘖嘖不斷“長見識了,豆腐都能被切成花了,這刀功厲害厲害。”
“這叫文思豆腐,配上同樣切成細絲的火腿、冬筍、香菇和青菜,便可以做成一碗鮮香可口的文思豆腐湯。”
溫仲夏上輩子為了拍好這道文思豆腐,苦練了半個多月,數不清切壞了多少豆腐,切壞了也不能扔掉,那段時日豆腐都快吃麻了。
方廚娘繃著臉,好一會兒才悶悶吐出一句話“我服了,你是個好廚子,我不該看低你的手藝。”
溫仲夏揚唇一笑,這個廚娘還真是口快心直一人。
“別看了,干活去。”方廚娘沖那倆婆子道,隨后又看向溫仲夏,“你負責的菜,自己看著辦吧,我不管。”
溫仲夏點點頭,她來之前就知道,這次的宴席總共是六個冷盤,八道熱菜,她的鹵鴨便算一道冷盤。
楊氏看中她做辣菜的功夫,但這畢竟是宴席,那么多客人,大多還是中原人,不可能人人都和她們一樣能吃辣。
所以這幾道菜不能太辣,像香辣血鴨那種重辣的程度便不適宜。
最后她和黃氏商議一番,定的是水煮魚、宮保雞丁和麻婆豆腐,前者麻中帶辣,后者辣中透著甜,麻婆豆腐是微辣,一般人都能接受。
地上的木桶里,幾只大黑魚正在歡快地甩尾巴,鮮活的很,溫仲夏抓起其中一條,用刀背猛地敲一下魚頭,黑魚當即暈暈乎乎起來,接著刮鱗剖腹。
方廚娘手里處理著羊肉,眼睛卻時不時瞟向門口殺魚的溫仲夏,蹙起的眉頭就沒放下來過。
這邊廚房里熱火朝天的準備著,那頭已經有一些客人提前上門。
呂天川正在書房里和溫孟冬一同把玩西洋來的小帆船模型,聽到小廝來喊,他的朋友們已經到了。
他馬上牽著冬兒趕了過去,走到小花園,便看見秦遷、曾年等幾個同窗老老實實的站在空地上,沒有嬉笑打鬧,看起來頗為拘謹。
“秦兄,曾兄,你們來了。”
呂天川笑著高喊了一聲。
秦遷等人立即將他團團圍了起來,腦袋挨著腦袋,壓低嗓音,咬牙切齒。
“呂齋長,你怎么沒說杭博士也會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