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蟲奸猾的眼睛像老鼠一般地瞄了瞄陸飛英手中的燙金飛鷹吊墜沒有顯赫的家世和巨額的財富根本得不到這個代表“身份”的吊墜。
眼前這個眼神清澈中透露出一絲絲愚蠢的蟲必然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爺蟲。
大肥羊不可錯過。
想到這里,他精明的眼神轉了轉,咬牙道,“同學你把你的基本信息給我,等我一會。”
拿到兔兔的信息后中年胖蟲就匆匆離開了。
兔兔抱著發財閑得無事,想到了小時候爸爸媽媽囑咐的要是上學了要跟同學處好關系,便眼睛亮亮地和過道另外一邊的銀發蟲打招呼,“同學你好呀,我叫陸兔兔。是來自晚眠星的。”
這就是兔兔的真誠交友,嘴里沒一句真話。
偽裝身份是拍腦袋決定的,但也是出于兔兔內心深處的選擇。
那是一個恒溫系統掛掉的燥熱夜晚。
兔兔窩在床上輾轉反側明明是寒冬臘月之時,破賓館卻熱得他尾鉤焦躁地一甩一甩。
睡在地上的青年翻了下身,黑暗中微微偏頭躲過了因為炎熱而懸在眼前一晃一晃乘涼的白皙修長腿和暴躁得總是試圖抓他金發撒潑的尾鉤,坐起身緩緩展開了夢幻絢麗的透明羽翼,一邊輕輕扇動翅膀掀起陣陣涼風,一邊慢條斯理地問道,“蠢兔子,你想以什么身份去上學。”
陸飛英被輕柔的風吹得舒適,整個人就像是躺在春天草坪的兔子,渾身放松了下來,尾鉤慵懶地甩開被子,迷迷糊糊道,“什么身份我還有什么身份”
兔兔不太明白,誠然,他不是人了。但是在他的心里,他從未變過貧瘠的故鄉,用一方水土,養育了一個名為陸飛英的“人”。
看著蠢兔子懵懂不在狀態的可愛模樣,金發青年輕輕笑了一聲,優雅而清澈的聲音打破了旖旎,“蠢兔子,你知道陸飛英這個名字會給你帶來什么”
陸飛英聞言一陣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自從萬物復蘇后,陸飛英對于蟲族來說,有不一樣的意義它是救贖,是希望,是奇跡。
在羽化過后的一個月中,兔兔也曾經嘗試過說服自己直面刺目的聚光燈和盛名下各種沉重的枷鎖包括雄蟲身份。
但是兔兔感到了割裂。
那不是他。
蟲族于他而言,就像是“服務員”這樣的身份,它不代表陸飛英的歸處,不代表陸飛英的心靈,它淺薄得像游戲中的一套永久套裝,和游戲人物本身沒有半點關系。
蟲族所給予他的一切光環,陸飛英覺得和他無關,但是卻又和陸飛英深深綁定,不可逃脫。
這讓陸飛英感到了矛盾和痛苦。
歸根到底,就是陸飛英還沒有勇氣坦然迎接榮耀以及榮耀背后沉重的責任,但是他的良心卻又不允許他做出落荒而逃的事情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變相的逃避離開極樂。
金發青年深邃的碧眸仿佛看穿了稚嫩蝴蝶的所思所想,淡淡道,“你還小,才十八歲,你連世界是什么模樣都沒有概念,何必就此地邁入刺目得看不見任何蟲影的白茫茫光芒中”
“要知道,對于蟲族來說,光往往是最危險的迷幻劑。”
兔兔毛絨耳朵撓了撓頭,大腦空空的他聽不太懂豬弟的話,但是豬弟的話卻大大安撫了他不安的心。
土生土長根正苗紅的兔兔總會為自己的逃離而感到羞恥。
但是金發青年明確地告訴他,他還小,世界加諸于他的,他可以選擇一拳打爆。
“你啊,就踏踏實實當一回隨心所欲的蟲崽。天塌了也有我撐著,怕什么。”朱迪輕輕環抱兔兔,羽翼撲棱撲棱地一扇一扇,驅散了熱意的同時也帶來了深夜遲來的睡意。
在舒適安逸的環境中,兔兔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大腦一片漿糊,完全無法思考,他打了個哈欠,慢慢地從豬弟的身上滑下來,最終像只貓咪一樣窩了起來,迷糊道,“那就換一個吧。”
看著雜亂被子中陷入沉睡的蠢兔子,金發青年抬起手撩開對方額前的頭發,手指略過了眉毛、鼻梁最終停在微潤的嘴唇時,倏地收回了手。
那一晚,金發青年靜靜地守在床邊,漂亮透明的羽翼扇動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