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筒中傳來短促的低笑聲時,自覺犯了蠢的藺葶尷尬的側了側身子,避開了婆婆好奇的視線。
好在對面的男人算得上體貼,只笑了幾聲,便又誠懇道“藺葶同志,謝謝你。”
聞言,藺葶抿了抿唇“沒什么好謝的”
“不管怎么說,都要謝謝你。”謝謝你的沒放棄,謝謝你陪在母親身邊。
藺葶能聽出男人話語中的鄭重,可,也正因為這份鄭重,才叫她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慶幸的是,幾秒靜默后,對方又開了口“通話時間到了,等我確定哪天回去,再給公社來個電話。”
“好”
成功與兒子通上電話,胡秀整個人都處在興奮當中。
與王書記告別后,下樓的步伐都是輕盈的。
只是她的好心情沒能維持多久,剛出一樓大廳幾步遠,兒媳就被人撞的一個踉蹌。
胡秀下意識伸手拽緊兒媳,等人站穩后,扭頭沖著莽撞的家伙皺眉質問“你這人怎么回事咋直直往人身上撞”
得虧葶葶反應快,不然鐵定要摔個跟頭。
到時候還得護著懷里的小家伙,能撈著什么好
這么一想,胡秀看向男人的眼神就更犀利了幾分,合理懷疑對方是故意的。
錢革命當然是故意的,這么好看的女人他還頭一次見,就算對方男人是軍官惹不起,但借著撞人的機會摸一把也值了,反正這種事他沒少做。
只是沒想到這女人反應太快,什么也沒摸到不說,還被死老太婆指著鼻子嚷嚷。
不過錢革命對自己這張臉頗有自信,他扯了扯中山裝衣擺,改變策略“對不住,方才是我沒注意,這位女同志,沒撞疼你吧”
這年代人大多淳樸,見他態度不錯,胡秀便緩和了臉色。
倒是藺葶,一眼就瞧出了對方的不懷好意。
她皺了皺眉,沒搭理,轉頭看向婆婆“媽,不是趕時間嗎”
胡秀看了下手腕“對對對,供銷社該開門了按時間算,嘯小子應該來得及趕回來過年,等會兒去供銷社還得再多備些年貨,對了,你倆結婚時他沒趕回來,再稱些糖給村里孩子散散”
想到要買的東西有點多,她腳下的步伐就更快了幾分。
供銷社的東西本就不好買,如今趕上過年,就更難了。
出大門時,婆媳倆又與看門的大爺招呼了聲。
本來只是禮節。
不想對方卻朝兩人招了招手。
待婆媳倆靠過去時,就聽大爺說“剛才撞你那人是靠造反打砸起家的,心思臟的很,丫頭平時防著點,這世道啊亂著呢。”
藺葶一開始就瞧出對方不懷好意,所以情緒還算穩得住。
反倒是胡秀,得了提醒,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那人是故意的。
頓時就不干了,她哪里愿意兒媳吃這啞巴虧氣的渾身發抖,轉身就要找人算賬。
還是藺葶眼疾手快攔住人,先好好謝過守門大爺,才硬拉著婆婆離開。
她也氣憤、惡心,但對方只是撞了她一下,鬧起來也不占理。
且,她們帶著孩子,不如先平安脫身,回頭再告訴二哥藺偉,他三教九流朋友不少,最適合對付這種小人了。
不過這件事也提醒了藺葶,未來十年,類似錢革命這種、甚至更為明目張膽的造反派還會有無數個,其中不乏位高權重的。
或許只有部隊才是少數的凈土。
“葶葶別氣,娘給你記著呢,等嘯小子回來的,叫他來揍一頓。”冷靜下來的胡秀也知道婆媳倆找回去,不但討不到便宜,還有可能會被倒打一耙,倒時毀的怕是兒媳的名聲。
聞言,藺葶心底的感慨頓收,有些促狹的沖著婆婆笑道“媽跟我想一塊兒去了,我也想著讓我二哥給人套一回麻袋呢,咱好漢不吃眼前虧。”
見兒媳心情沒怎么受影響,胡秀也“噗嗤”笑出聲,而后道“也行,不過咱們各告各的狀,打他個癟三兩頓”
藺葶這下是真笑出來了,她想,婚姻里有位好婆婆,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今天沒有集市。
但因為快過年了,來的人真不少。
婆媳倆到達供銷社,與向陽大隊的村民們匯合時,供銷社還有幾分鐘就開門了。
胡秀身體還沒養回來,懷里又抱著一個,走了十幾分鐘,方才又在人群中一頓擠,累的直喘氣不說,腦門上還掛了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