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傳單伸直鋪平,再翻個面,露出首頁上金光閃閃的幾個大字“喜報特大喜報”
“本市首家特大游樂場即將開業”
聞酌“”
“呀”
顧明月低頭看了下傳單,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個事,又急急地踩著拖鞋下了凳子,扒拉出一根黑色油筆,對著傳單上的日期,圈在掛歷上,還打了個五角星。
“我剛都忘圈日子了。”她滿意的看著日歷,又看了眼傳單“月底開業,還有兩周時間。”
聞酌“你”
他停頓了下,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
“和之前真不一樣了。”
他似有感而發,眼里并沒有過深的探究。
“你不也是,”顧明月轉頭看他,身影貼著廚房的窗戶,里面有大片夕陽透過的光輝。她就站在那里,立在發黃的糊墻報紙邊,駕輕就熟轉著指尖的黑筆,“日子總是不斷向前過的。”
聞酌靜視她片刻,沒由來的不喜歡她這幅沉穩到略死氣的樣子。
“屋里有給你的東西,”他刻意停頓了下,果不其然見她眼露驚訝,又嫣然笑起,而他也略彎了下唇,開門走了出去,“夜里睡覺鎖好門。”
“好哦,謝謝老公。”
這幾天聽她喊老公次數比過去幾個月都要多,聞酌忍到出門后,才摸了摸仍會發熱的耳根。目光瞥見門口的奶箱,腳步微滯,停默片刻。
隔著一扇門,顧明月沒起身送他,聽到門落鎖的“咔噠”聲,斂去臉上的笑。又坐了會兒后,才想起來進屋看聞酌給她送的東西。
臥室里的凳子邊放著一個鞋盒,上面印著耐克o,打開里面是一雙粉色的運動鞋,還有一盒疑似擦鞋膏的小盒子。
鞋面嫩嫩的顏色,適合小姑娘。
九十年代的年輕人,尤其是學生,誰要有雙耐克的運動鞋,絕對是令人驚羨的存在。
上輩子顧明月沒上過幾年學,98年的時候,她可能還在漫山遍野撿柴火、挑水、喂豬,別說一雙耐克的運動鞋,就是一雙沒爛不用打補丁的舊鞋都足以讓她眼前一亮。
后來,她第一次舍得花錢買運動鞋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簽單子偶遇客戶,每天五點半就在那條環湖公園跑道上晨跑,偶遇客戶將近兩個月,才得了個下午半小時的見面機會。
一路爬上來,有時候活的真比狗都累。
顧明月只看了眼,便沒什么表情的合上鞋盒,隨手放回了原位。
開著電風扇,她躺在床上,準備補個傍晚覺,腦子里卻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散,聞酌為什么要送自己鞋
有什么目的
她職業病犯了,總是不斷地在揣測領導和客戶言語外的意思,可聞酌這人看著又有些好懂,脾氣桀驁、責任感強、假正經卻又意外純情,不經逗。
“奇怪。”她想不明白,只是腦中復盤了下和聞酌相處的所有畫面,一幀一幀地放映。
其間并無甚關聯,只是腦中回憶定格在前兩天見聞酌的那個夜里,她賣慘說自己排隊站的腳后起泡。
“不會真信了吧”
顧明月覺得不可思議,翻身坐起,重新撈過鞋盒,拿出里面的小長方形的疑似“擦鞋膏”的盒子,看了眼外包裝,還真是支外傷藥膏。
顧明月“”
怎么還真信了。
她沒上過幾年學,素質也一般,沒形成善惡觀的年紀就被推入了社會的大雜缸里,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半人半鬼的,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夸上兩句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