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溫表哥,紀明德抿了抿嘴唇,終究仍有不甘。
可太太和老爺都定了的事,只憑她自己怎么扭轉況且這四五個月,溫表哥一直在家養傷,再沒來過這里,她見也見不到
怕在大姐姐面前露出來,她忙說起別的“我以為大姐姐今日會戴老太太送的牡丹金簪呢。”
那簪子上鑲翠玉為葉,金絲纏就花瓣紋絡,每片花瓣上皆有一顆明珠點綴,正中一顆極閃亮的紅寶為蕊,真是輝煌無比,大姐姐那日只是略拿在手里看了看,室內便盈滿寶光。
這是老太太的嫁妝,老太太年輕時戴過,早想給大姐姐的,因放的時日久了些,珍珠沒有從前亮,還特命將原來的珠子都去了,新選了三十六顆明珠鑲嵌。
大姐姐氣度華美,若再以這牡丹金簪裝飾,只怕便是二姐姐在場,也蓋不過大姐姐的儀態萬方。
“那是老太太從前納采戴過的,我怎好與老太太并肩,”紀明達如此對三妹妹解釋,“我和老太太說了,等納征那日我再戴。”
紀明德忙笑道“果然是大姐姐,連這都想到了”
見三妹妹果然信服,紀明達悄悄松氣。
其實這只是她的借口。
她在祖母身邊長大,對從前的事,比妹妹們稍知道的多些。
祖母出身先鞏昌侯府,是開國功臣鞏昌侯之女,與祖父的親事本是門當戶對。只是祖母才嫁來紀家未及五年,外太公便被牽連進了謀反一案,雖然終得脫身,未傷及性命,卻被除爵、奪官,徐家也從勛貴之家淪為了平民百姓。又不過一二年功夫,外太公便郁郁而終了。
那時祖母已有了父親,家里也并未因徐家敗落便休棄祖母。但自那之后,祖父身邊就多了許多姬妾,太公和太婆也并不管束。祖父成群的姬妾生育了許多庶子庶女,從二叔到四叔,還有大姑姑到五姑姑,都是庶出。自然祖母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她雖心疼祖母,但長輩們的往事,她并不好多評判,祖母也忌諱被人提。可她也怕成婚后走祖母的老路她不想紀家也同徐家一樣,她想家里平平安安的,長輩們都長命百歲
所以,祖母在納采之日戴過的簪子,她不敢也在納采之日戴。
懷著對祖母的愧疚,紀明達來到父親母親面前,又一同去給祖母請安。
精心調養了幾個月,徐老夫人氣色好了不少,身上也覺得養回來了些。今日是她最疼愛的嫡親大孫女納采的日子,她早早便起來,穿上一身莊重衣飾,專等給孫女撐門面。
安國公也專為長女定親告了假,未去上朝,等在家中。
兒孫們都到齊了,只差一個二丫頭。
徐老夫人知道是兒媳作怪,但她也樂得在這大好的日子里少一個礙眼的人,便沒多問。
今日便是一家人同在安慶堂用早飯。
早飯畢,徐老夫人仍如從前一般,獨把紀明達摟在身邊說笑。女兒的好日子,溫夫人也愿意多給婆母顏面,不時捧場,還有婆子丫鬟們在旁湊趣,房里便一派和睦。
紀明達被祖母抱在懷里,聽著眾人的歡聲笑語,也終于漸漸高興起來。
好像一切都和從前一樣。所有爭吵和艱難都結束了,安國公府還是她熟悉的家,她結了一門好親事,正待出嫁。
“理國伯與夫人、廣川子與夫人、溫大爺到了”
男方長輩、媒人皆至,安國公和溫夫人忙出至正堂相迎。
媒人與男方入門向右,安國公與溫夫人入門向左,東西相向而立。理國公府的執事仆從等將多少禮物擺滿了正堂和院中,媒人便向安國公進詣,安國公也依禮數對答。1
如此種種,走完儀程,便已近正午。
安國公府早備好了酒席宴請媒人與親家。
廣川子便是廣川侯府的現當家人,即何夫人的娘家弟弟。
三家都是親戚,便不拘太多禮數,安國公三個男子在前院入席,溫夫人、何夫人與廣川子夫人帶了溫從陽到安慶堂。
既然都相熟,也都知道溫家和紀家先議的哪個女孩子,也沒甚避忌的,路上,溫夫人便似不經意提起“家里孩子們都在老太太身邊呢,只有二丫頭,被我派出去巡看莊子了,可惜不在。”